他把那几封信甩到齐穆脸上。“殿下,你以为监视你的人都是混日子的吗?”
齐穆愣住了,他捡起洒落在地面的书信。这些都是他和柳辛的。可他们只是叙叙旧,也没说什么别的啊。“你们既然看了我的信,就知道我没有反心。”
宁安:“你有没有反心不重要。只要你活着,你就能让某些人蠢蠢欲动,所以你必须死。”
齐穆的眼神瞬间变得绝望。他倒不是怕死,他就是不甘心,自己的人生何至于此?家仇国恨,还有她……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他从出生就是太子,是养尊处优的太子啊。他被寄予厚望,所有人都以他为中心,他还有两情相悦青梅竹马的姑娘。为什么……是从哪一步开始走错了?齐穆真的不甘心!宁安抬起手,示意侍卫把东西呈上来,“陛下和你好歹兄妹一场,让你自己选择死法,你选一个吧。”
毒酒、匕首、白绫……呵,齐穆没想到这些东西会用在他身上。“既然是必死无疑了,那我不用这些。”
宁安半眯着眼眸审视齐穆,他问:“你想如何?”
话音刚落,齐穆转身推倒了烛台。地面全是浓烈的酒,沾了火之后迅速扩大燃烧范围。熊熊烈火瞬间能吞噬半个王府。齐穆在火焰中笑道。“我啊,想多找几个人陪葬。”
宁安没想到齐穆临死来这一出。果然,齐家人血液里终归是有些相同的地方,即便齐穆从前是人人歌颂的仁义太子。剩下的人说:“大人,我们快走吧!”
宁安当然得走,只不过这场火呛得他旧伤复发。他跑出王府后咳了很久,估计伤了肺腑。属下问:“我们要救火吗?”
宁安擦了擦脸面的灰烬,看向浔南王府。火势很大。齐穆在里面没有走出来,想必已经烧死了。宁安说:“等一下确认他的骨灰,回去复命。”
……齐穆死了。许清凝把这件事,写信告诉给了苏湄雪。其实苏湄雪早就猜到了,他们二人的位置注定要互相残杀。苏湄雪收到消息的时候,在一个艳阳天。她来这个小渔村很久了。每日看村民们出海捕鱼,干脆自己也买了个小船。可是她到底没什么经验,打了好几天网,就抓了几条小黄鱼。阿九原本是个身手高强的死士,跟苏湄雪时间久了,每日就做劈柴挑水的事,很久不曾打打杀杀了。但,他竟然开始喜欢上这样的生活。“小姐,这几条鱼可以煲汤了,我拿去煮了。”
苏湄雪还想多晒一会太阳。“嗯,你先去吧。”
这儿是苏湄雪去过的最南方。这个地方的人自成小国,他们不受其他地方的文化熏陶,没有男女之防,也不学那些三纲五常,能认得几个字就很难得了。苏湄雪很喜欢这样的氛围。人好像都少了很多烦恼,每天只要想着填饱肚子就行了,没有太多的欲望。她躺在船上沐浴阳光,一光着身子的小孩跑过来。“雪儿姐姐,我抓到了大螃蟹!”
苏湄雪坐起来看:“咦,还是花蟹呢!”
小孩名叫狗蛋,“我厉害吧!”
苏湄雪摸摸他的脑袋,“狗蛋最厉害了。”
狗蛋把螃蟹给了苏湄雪:“送给姐姐了。”
“谢谢。”
苏湄雪也给了狗蛋一袋海螺,“这是我挖到的螺,给你。”
狗蛋接住了。“我娘要你们今晚去我家吃饭,雪儿姐姐,你来吗?”
苏湄雪长得好看,很多人都喜欢她,还说要给她介绍亲事,她便以阿九为借口遮掩了,所以他们才不说亲了,但还是经常要她去做客。“我和阿九今晚自己做饭,所以就不去了。”
狗蛋有些难过:“那明天一定要来呀!我娘可喜欢你了。”
狗蛋的娘是这儿土生土长的人,从来没有走出去过。她很喜欢和苏湄雪聊天。因为在苏湄雪的口中,有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不只是她,村里人都喜欢听苏湄雪说话。温温柔柔的,还知道那么多事,就像天下掉的仙女一样。苏湄雪答应了狗蛋,说明天会去。狗蛋才重新恢复笑脸,一路跑回家了。也就是这时候,苏湄雪接到了京城的信。齐穆死了,是许清凝杀了他。苏湄雪没有否认,她得知消息的瞬间,心还是为齐穆而疼痛着。这是她唯一爱过的男人,是少年时期差了一步的圆满。她叹息道:“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不知不觉,苏湄雪在船上待了很久。太阳渐渐落去,天渐渐黑下来。风拂过脸颊,让她觉得眼角冰冰凉凉的,有点冷。阿九喊了好几遍,才让苏湄雪回过神。“小姐,饭做好了,来吃饭吧!”
“快来吃饭了!”
苏湄雪把信扔进了大海,也把那些过去扔进了大海。她步步朝着阿九走过去,赤脚踩在绵软的沙滩上,还能感觉到太阳的余热。阿九给苏湄雪盛了鱼汤:“不得不说,这海鱼就是鲜美啊,你看这汤多香。”
苏湄雪闻了闻,“这是我们自己捉到的鱼,当然香了。”
阿九觉得挺有成就感,他以前哪知道捕鱼呢,都是和苏湄雪来这儿才学会的。他才知道,原来日子还可以这样过,不用成心担忧掉脑袋,也不用去追逐名利。没有杀戮,只有宁静。两碗鱼汤一双人就足够了。阿九笑着说:“也是哦,那你快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