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究竟又是为何发火,他也摸不清楚了。
如今,他也不敢惹媳妇儿生气,只能陪着笑,伸手想要去牵她的手,却被洛英反手怕的一声,打落下去。
都说女子善变,李延秀今儿可算是领教到了。
逐渐沦为家庭最底层的可怜男人不敢开口,只好委委屈屈的蹲在一旁。不时用眼尾偷偷去瞟一眼洛英,希望她这无名火好快点消散。
最终,还是洛英先开了口:
“我问你,这天下要是真正给北魏人做了主,最倒霉的是谁?”
没等李延秀说话呢,她直接给出答案:
“是老百姓!”
“就像你说的,换了个朝代,那些当官的换个主子效忠便是。皇帝或许得死,可生前他享够了福,也不亏。那老百姓呢?一辈子勤勤恳恳,苦哈哈的面朝黄土背朝天。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跟老黄牛似的,嚼着苦菜都心甘情愿,为个啥?不就为了平平安安的过完此生吗?”
大概是太生气了,洛英坐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撅着硕大的肚子,看的人是胆战心惊。
她那张脸上因为愤怒而涨的格外红,肿胀的脚背被鞋面挤的堆起来,像个高高的白馍似的。
饶是如此,也遮不住这雷厉风行的做派:
“当年我家为啥散?不就因为打仗吗?可谁骂过衍王一句,谁恨过朝廷了?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不把胡虏驱逐,整个子孙后代都没有安宁日子。百姓尚且敢以命相搏,怎么你们这群高门贵子,反而前怕狼后怕虎的。李延秀,你到底还有没有点血性了!”
李延秀喉咙有些发硬,望着她,压抑住颤抖的声音,问道:
“刀枪无眼,自古战士多是马革裹尸,你不怕?”
洛英望着他的眼睛,十分肃穆:
“国若破,家何在?若是你真为国捐躯,我生个儿子,就努力教他拳脚功夫,告诉他他的爹是个多么平凡而伟大的人,日后也要同你一样,为国为民。”
说着,一串滚烫的泪珠夺眶而出。
“傻瓜,哭什么。”
李延秀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粗粝的指腹替她温柔的擦拭去腮边泪珠:
“义愤填膺的是你,慷慨激昂的还是你。夫人一席话,在下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这份胸襟,竟不如夫人,真是惭愧至极,我才该哭一场呢。”
洛英这会儿又软成了个小女人,攥着他的衣襟:“都怪你,说什么马革裹尸。你就不能说努力活着,为了我和儿子活着吗?”
她哭的十分伤心,就好像,这会儿就要生离死别了似的。
李延秀哭笑不得,可内心却十分受振动。这会儿心中五味杂陈,更多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激荡之情,囤积在胸口,几乎要喷薄而出。
紧紧的搂着怀中女人,李延秀郑重的许下诺言:
“放心吧,为了你和孩子,我一定会平安归来。英子,这辈子我还没跟你过够呐!”
然后,捧着她红彤彤,湿漉漉的脸,庄严的在那额头上,落下了深情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