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心好不委屈,眼里泪光闪烁,不情不愿给庄王磕了个头。
庄王昂着下巴,一言不发,抬脚就走。
傅皇后瞪了薛寄素一眼,冷笑一声。
碧瑶夫人连忙打圆场:“夜里黑黢黢的,虽有纱灯,还是看不清路,让人多点两盏羊角灯来。”
薛寄素淋了一脸酒水,被夜风一吹,冷得浑身发抖,“儿臣不胜酒力,先告退了。”
碧瑶夫人柔声道:“难得今天人来得齐全,瑛华何不多坐一会儿?等散了宴,陛下还要领着你们点花灯呢!”
“儿臣实在疲累,不能和父皇、母后、母妃、诸位皇兄皇姐们一起同乐了。”
“也罢,来人,好生护送太薇公主回长春阁,路上可别摔了。”
回到长春阁,称心已经泣不成声,泪如雨下:“她们都欺负公主!”
薛寄素叹息一声,如意心机深沉,称心却是个大老实,早知道,她应该带如意去赴席的。
如意见薛寄素提早回来,知道事出有因,把称心叫到外边去,三言两语就问出原委。
“好好的,庄王怎么朝殿下泼酒?”
称心一边抹眼泪,一边吸鼻涕,“皇后娘娘把公主叫到跟前,才说了两句话,就被皇上骂了,庄王肯定以为公主说了皇后的坏话,皇上才会动怒,所以替皇后出气。”
如意沉吟不语,回到内室,伏侍薛寄素梳洗,脱下被酒水脏污的夹袄,换上一套暖和的绸衣。
薛寄素皱眉道:“你可知庄王的名讳?”
如意摇摇头:“庄王是西宁国的皇子,虽在咱们南吴养着,但到底不是南吴人。西宁国只给他赐了个封号,没有给他正式起名。”
薛寄素合衣躺下,新帝名叫卫泽,方才皇后却唤庄王叫“康儿”,莫非这个庄王,并不是将来那位承继西宁大统的新帝?可南吴的西宁质子,确实是庄王无疑,难不成北齐国也有一个卫文帝亲生的质子?
薛寄素辗转反侧,将将熬到天明,才勉强睡下。
翌日吃过早膳,薛寄素把称心叫到东边厢房——称心虽然不聪明,但却是个打探消息的好手,宫里什么事都瞒不了她。
“育碧公主和庄王似乎十分要好?”
称心立刻点头如捣蒜:“傅皇后和碧瑶夫人关系不好,可庄王和育碧公主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他们俩时常吵嘴闹别扭,可宫里的老人都说,碧瑶夫人想把育碧公主许配给庄王呢!”
一国公主,不论身份如何尊贵,也只是在前头十几年风光一阵罢了。如果嫁的夫君不是朝中重臣,在位的皇帝又不是同胞兄弟,那么很快就会脱离皇室的权力中心,沦为二流贵戚。
相反,世家之女,未出阁之前,不如公主高贵,可一旦嫁入皇家,成为后宫之主,那就是登上枝头做凤凰,连昔日高高在上的公主们,都得看她的脸色。
碧瑶夫人自己就是麻雀变凤凰的得利者,自然希望育碧公主能够嫁给庄王,日后南吴国扶持庄王登上西宁王位,育碧公主就是西宁国的皇后。公主之身,一国之后,只要育碧公主不犯下私通、叛国那样的重罪,任何人都不能撼动她的皇后之位。
就像西宁国的刘皇后,原是北齐公主,地位稳固,即使太子自尽而亡,卫文帝依旧不敢废掉她。
薛寄素不由一阵怅然,如果她昨晚没有看错,育碧公主显然对庄王有情,那这位任意妄为的庄王,就更不可能是新帝卫泽了。
新帝继位十几载,纳了无数美人,但始终没有迎娶皇后。孟丞相和崔泠都想架空年轻的帝王,把他当成傀儡,更加不会急着为他娶亲。
如果继位的人是庄王,南吴国的朝臣如何打算且不说,光是碧瑶夫人一个后宫妃子,就能把育碧公主强塞进西宁王室。
真正的新帝卫泽,到底是何方神圣?
崔泠是怎么找到他的?
薛寄素仔细回想,仍然没有什么头绪。
称心还在念念叨叨:“不止育碧公主,常来宫里给碧瑶夫人请安的几位郡主,都和庄王很要好。”
薛寄素漫不经心道:“昨晚那个说你发昏的郡主,是谁家千金?封号是什么?”
那个穿红衣的少女似乎对她颇为仇视,看她的目光比当晚的月色还冷。
称心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只有公主才有封号,郡主多得是,封号还轮不上她们。那个穿红衣服的郡主,叫袁盼儿,她是永福宫袁妃的外孙女。她母亲是长公主,父亲是袁妃的娘家侄子,是个万户侯,长公主早逝,袁家没落了,袁妃嫌宫里冷清,就把外孙女接到宫里养大,大家背地里都叫她袁郡主。”
“还有公孙郡主,是公孙侯爷的孙女,还有傅大小姐,全都和庄王玩得很好。”
薛寄素本来一肚子心事,听到这里,仍然忍不住笑出声来:看庄王长得不咋地,没想到竟然这么招世家贵女的喜爱,那些郡主、小姐们,全都对庄王爱慕有加,还能同桌吃饭,相处融洽,真真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