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笑起来。
梁太太和郭太太道:“这孩子瞧着真心疼。”郭太太点头:“我还没见过这么可人疼的孩子,才这么小点,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从京城跑到这样的地方,可是苦了她了。”
大家玩了一会,就拥着楚筱悠坐下来,温暖的花厅里楚筱悠讲起了路上的经历:“……我是没有见过那么可怜的人,路上都是食不果腹的人,有的孩子走在路上死了爹或者娘,年岁还小,不会走路的就活活饿死在路边,会走路的却也挨不过冬日的寒冷,说不定早早就没了,那些走着走着没了孩子的母亲,哭的肝肠寸顿,听的人也跟着落泪,虽然这一次驿站的时候,这些人试图想要伤害我们,但我一点都不怪他们。”
楚筱悠的话,前面是说给小姐们听的,后面却是说给太太们的,太太们更现实一些,要是能清楚其中的厉害,就更能被说动。这些流民如果不能好好安抚就可能会发生□□,这里的做官的,谁也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形。
梁安看着大大咧咧的,楚筱悠一讲,她就落了泪,几个太太都是做了母亲的人,这种关于孩子母亲的话,更容易让她们产生共鸣,看上去也有几分哀伤,提起这样的话题,气氛就低沉起来。
顿了顿,楚筱悠才笑着道:“看我,这样的日子里,竟然提起了这样的话,我已经想通了,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能抗衡的,但我却可以做些事情,我想搭个粥棚施粥,能帮一些是一些,伯母们忙,我也不敢打搅,不知道几位姐姐能不能和我一起?”
梁安连忙道:“你一定要算上我!”
楚筱悠笑着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强硬的把这话题进行下去,几位太太难免对她又刮目相看起来。
晌午的时候大家都是在外面吃的,太太小姐们对这种吃饭的方式十分感兴趣,大家热热闹闹的用完了饭,又去花厅里休息了一会,下午的时候才各自散了。
整个宴席都很顺利,而且楚筱悠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追捧,每个人都对她表示出了友好和喜爱,众人都走了,楚筱悠有些出神,她想起从前的时候似乎总被别人厌恶,到了这一世就算是在京城里,大家也都对她平平,怎么到了陕西,变化这么大?
香草却在一旁道:“只要我们小姐愿意,是个人都喜欢我们小姐的!”她说的很自豪,楚筱悠却恍然大悟,从前的她畏畏缩缩,京城的她总是沉默少言,到了陕西,她却是积极主动努力交好的姿态,所得到的结果自然就不同。
她忽然明白,人和人之间若是总等着别人的眷顾,那多半是没有什么结果的。
这让她心情也好了起来,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努力了就能得到期望的,那么就是让人觉得美好又向往的。
梁太太带着梁安上了马车,看着坐在一旁的还在不住的夸赞楚筱悠的女儿,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你是该学学人家,那孩子比你小了两岁,你都十三了,这两年就要成亲嫁人,也该长点心,瞧瞧人家,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明明带着几分圆滑却叫人不讨厌,却觉得真切的可爱。
梁太太又叹息了一声,想起楚筱悠说的流民在驿站的攻击,到皱起了眉头,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西安就肯定要小心起来,不安抚住流民出了什么乱子,不说丈夫的官职如何,她们这些女眷的安危就会受到威胁,还是回去问问丈夫,如果可以,就办个粥棚吧,也算是为那些可怜的孩子和母亲,多求一分生机。
这样一想,她心里又一惊,她的这些想法是不是都是因为楚筱悠说的那一段话而来的?这孩子,原来每一句话都不是在随便说的,听说是侯府的老太太教养着的,果然是个不一样的孩子!
楚靖瑜还没有回来,楚筱悠一时没有什么事就去了后面找张先生,去的时候张先生正要制药茶,看见楚筱悠来了,就笑着招呼:“小姐来看看。”
院子里摆着几十种的药材,张先生放下了手头的事情,一个一个向楚筱悠讲解。
“我要做的是甘和茶,一剂甘和茶,三十三种中草药,紫苏叶,青蒿,薄荷,葛根,前胡,防风……”他说的慢而仔细,楚筱悠听的也很认真。
“做茶看起来简单,但也不是光靠体力这么容易,药有先煎后下的区别,火候也有文武的区别,煲茶犹如武术,一招一式都暗藏玄机。”
他一面说着,一面把药材下进茶煲里,在里面加了水,下面点了火,就和楚筱悠坐在跟前说话,又叫楚筱悠去认人药材,楚筱悠自己也没想到,三十多种的药材她不过听了一遍,就全都记下来了,莫名的就生出了一种与生俱来就该懂的感觉。
张先生一脸欣喜,笑着赞叹:“小姐聪慧!”
楚筱悠自己也生出了成就感。
等到茶煲冒烟,汤色渐浓,几轮的煎煮之后,甘和茶最重要的部分才正式开始,浸茶。
一大筐的晒干的玉叶金花倒进了梯形的木头斗中又用木板将表面拨平,茶煲里熬好的汤药到进木斗里,让茶叶充分吸收药汁。
最后就是翻搅晾晒,这要等上几天才能做好。
等到太阳下山,楚筱悠才反应过来,没想到一下午的时间这么快就过去了,楚靖瑜也回来了,从前面过来的时候还给楚筱悠带了一件大氅,给她穿好,才向着张药道:“隔壁的院子,我已经帮先生置办下来了,先生要是对院子有什么要求,我叫人再去改改。”
张药笑着道:“什么也不用,只要有地方叫我晒药制药就行。”
楚靖瑜就点了点头,又闲话了几句才和楚筱悠向前面走去。
过了门,楚靖瑜的脸色就渐渐不好看起来,楚筱悠敏锐的觉察到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最近几日就是和官场上的人搞好关系,并没有什么难做的,他顿了顿道:“王仁远跑去了边关做小兵。”
楚筱悠一怔,心里的怒气就涌了上来,忍了半响才道:“他怎么能一声不吭的跑掉?”
楚靖瑜摆了摆手:“他这个人向来有想法又倔强的很,他不是早说过么,自己要去当兵的,既然去了,就叫他去吧,不然他心里也不舒坦。”
道理虽是这样,可还是叫人觉得气愤,楚筱悠想了又想回去还是写了一封信,数落了一下王仁远,但最后难眠还是叮嘱他要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