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战斗已经结束,屋上的打斗还在继续,连公孙兰也没料到这个聂江川如此难缠。身形瘦的聂江川从和公孙兰交手之后便扔掉了手中沉重的大砍刀,取而代之的是他深藏不露的兵刃,两只精铁分水刺。
巧的兵刃刁毒的招式配合着灵活的身段,让聂江川像一条灵活的毒蛇一般的难以对付,一不心便会遭到他的反咬一口。公孙兰本就高傲自负,她的武功从剑器舞幻化而来,本就飘忽不定以轻身功夫见长,聂江川同样以轻身功夫来应对,这激起了公孙兰的好胜之心。其实有很多办法可以立刻击败聂江川,但公孙兰就是不用,硬是和聂江川比试身法。
两人在屋上纵跃翻腾,却都各自展示出真本事来,屋面的薄瓦也没踩碎半片。公孙兰手中的短剑就像一条银蛇一般在聂江川身前身侧飞舞,聂江川每每遇险总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避过致命之击,同时分水刺相互撞击苍苍作响,借以迷惑对手的心神。
王源这种人站在院子里仰头观看这场打斗,均觉目驰神炫,暗自惊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王源更是惊讶于相府十虎的武功高强,那夜田斌死于≌★≌★≌★≌★,公孙兰之手时自己并未目睹,本以为这相府十虎也不过尔尔,但现在看来,那天晚上公孙兰定然也费了一番手脚。而眼前这个聂江川排名相府十虎之三,武功上定然高出田斌许多,眼前的战局看上去是公孙兰占优,但可见聂江川的武功也是高到了自己难以想象的地步。
李林甫身边的两人尚且如此厉害,难怪公孙兰曾过,相国府她也不敢轻易进出,因为很有可能便会折在里边。回想当初李欣儿的逃脱,可算是运气好到了极。因为相府十虎中的任何一人,似乎都有可能将李欣儿拿下。只是不知当晚李欣儿走了什么狗屎运。
刘德海站在王源身边,伸手从旁边士兵身上取过一张弓来,弯弓搭箭对着屋上瞄准。王源忙拦住他道:“万万不可,免得误伤。另外我这位公孙大哥可不喜欢别人插手,相信他一定可以拿下此獠。”
刘德海也确实没把握,只得放下弓箭。屋上的打斗进入白热化,公孙兰显然动了真怒,短剑已经舞成一片片雪白的屏障一般,身子都几乎看不见了。这一幕王源见过,当初在梅林之中见过公孙兰雪中剑舞,当时雪花飞扬形成了一道屏障,将公孙兰罩在其中,那么接下来便该是那一招飞天剑式了。
果不其然,公孙兰在剑幕之中一声清叱,身子跃起半空,曼妙无匹。手中短剑若一道闪电以极快的速度射向正躲避剑幕的聂江川。聂江川知道厉害,用平生之力举起两只分水刺交叉抵挡袭来的短剑,就听沧浪浪连声暴响之后,聂江川的手上血花爆开,惨叫一声丢下已经损坏的分水刺抱着臂膀退后数尺。手指缝中鲜血滴答滴答落下。
公孙兰落在屋上,冷声喝道:“还要打么?你兵刃已废,左手断了三根手指,还是投降了吧。”
聂江川冷声喝道:“你到底是谁?大唐武者中怎没见过你这号人物?”
公孙兰冷声道:“那是你孤陋寡闻,我是谁倒也不必让你知晓。”
聂江川眼珠子一转,呵呵笑道:“那老子也不奉陪了,你武功比我高,但却休想拿住我,我想走还是即刻便走。”
一言既罢,聂江川伸手从怀中摸出一物来,朝着公孙兰身前的屋上用力一掷,轰隆一声爆响之后,屋瓦面上黄烟蒸腾,同时发出嗤嗤的火光来;一股刺鼻的味道迅速弥漫。
公孙兰以袖掩口定神防备,却听瓦片轻响,烟雾中一道隐约的身影正纵跃逃离。公孙兰俯身拾起一片瓦片用力掷出,瓦片飞出时是一整片,在空中碎裂成十几片瓦砾,方向正对着聂江川逃离的方位。
烟雾中传来聂江川的咒骂声,紧接着他如一只大鸟从烟雾中腾空飞起,越过王源等人的头,落向数丈之外的院墙端。聂江川也是没有办法,被迫改变逃离方向,冒险从满院子的官兵头飞跃。
王源暴喝一声:“放箭。”
有四五十名士兵将弓箭拿在手里,那是刚才混战的时候站在墙上偷袭的。闻听王源下令,四五十人手中弓箭嗖嗖齐发,朝着空中的聂江川射去。聂江川脚尖在院子中的槐树上一,转折了方向躲开数十支飞蝗,但却已经无法再扑上对面的围墙。索性头上脚下猛扑向王源站立的位置,口中叫道:“老子宰了你这个王八蛋再。”
刘德海嗖嗖连射两箭,却都射了空,那聂江川五指萁张脸上带着冷酷的笑容已经到了王源上空。王源大喝一声:“刺!”
身边十几根长枪朝上攒刺,聂江川无处借力,眼睁睁的看着几只枪尖刺入身体,活生生被架在半空之后,手臂低垂,堪堪离王源的头不到两寸。
王源看着头上那双带着恨意的双眼,冷冷下令:“再刺。”
另七八枚枪头刺入聂江川腹中,聂江川长声惨呼,口中鲜血喷出,瞬间气绝身亡。
众人长舒一口气,这聂江川给人的压迫感极强,终于杀死了他,众人心中都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快离开此地,是黄磷毒弹,吸入会中毒。”公孙兰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众人这才感觉道眼睛鼻孔中都刺痛难当,有人大声的咳嗽起来。
王源忙命张五郎进屋将王大黑扶出来,和刘德海一起带着众人撤出馆驿。
长街上,夜风吹过,众人身上的热汗都被吹干,舒爽的很。天空中繁星,夜色静谧。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众人都觉恍如一梦。
王源拉着刘德海到一旁的角落里轻声的话。
“伤亡如何?”王源问道。
“伤了八十多,死了三十九名兄弟。”刘德海心痛的道。
王源头道:“刘参军鼎力相助,这份情我记住了。北海酒楼的东家钱三通答应捐助军费三千贯,刘参军明日去他府中取来先抚恤死者,治疗伤者。其余的事情我到了京城会办妥。你即刻写一份奏折,叙述今夜剿匪的事情,只剿匪,其余的一概不要提。”
刘德海头道:“卑职明白,只匪徒进城作乱,我带兵平乱,其余的我什么都不写。”
王源道:“对了,写上北海别驾柳绩被匪徒所杀,吉温的名字便不要提了。我会在京城替你佐证此事。”
“我明白。王副使,杨慎矜那里怎么办?要不要索性……”
王源摇头道:“刘参军,你想多了。杨慎矜不可能还在城里,我若估计不错的话,他怕是已经离开北海了。今晚他要杀我,以他的老谋深算不可能还呆在北海城,他只有不在场事后才可推脱。”
“城门口我的兵马守着,他如何能出城?”刘德海诧异道。
王源道:“你若不信便去查查,我估计如此。但退一万步而言,即便他在城里,他没有现身参与此事,我们也不能动他,一旦动他,我们便过界了。”
刘德海明白王源的意思,杀吉温等人固然是以匪徒的名义,杀杨慎矜却无理由,那便是越界自寻死路。于是一面派人借禀报的由头去郡衙查看杨慎矜在不在城里,另一方面待毒烟散尽清理尸首。不久后派去的士兵回来禀报,郡衙后衙早已人去楼空。不久后又查到南城门三更之后北海司马刘成功叫门出城,是有急务要出城,守城的士兵没有理由拒绝,便放了十余骑和一辆大车出城了。
“果然走了,王副使所言不差。”
王源头道:“走了好,我也不想见他,见了他也不知什么。天一亮我们也要离开北海了,刘参军,我来北海最大的收获便是结交了你这个朋友。我知道你还有些害怕,你不必担心,安心的维护好这里的治安,我担保你没事,我答应你的事情也一定会办到。”
刘德海头道:“王副使何出此言,刘某这几年来浑浑噩噩的混日子,直到王副使来到北海,才有了些军人的感觉。像今夜之事,虽然胆战心惊,但却酣畅淋漓。这便是我为何想要离开北海去边镇的原因。军人不打仗,实在是没意思。王副使少年英杰,比之很多人都有血性,希望将来能和王副使共事的机会,卑职对王副使很是钦佩。”
王源微笑道:“我也期待那一天,在此之前,我们各自珍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