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主院的花厅里,苏成海坐在主位上,一旁挨着的莺儿淡淡地低着头看着地面,一边大夫人脸色铁青,后边站着恭恭敬敬的苏香玉的娘,苏成海的妾室沈氏。
“老爷纳妾我不反对,但是,平妻的位置绝对不可能,”大夫人义正言辞地说道,她这还没死呢,老爷就想着找这狐狸精回来取代她的位置了,这么多年来,她为了这个家任劳任怨,却比不上一个入了尼姑庵的歌姬。轻轻松松,进了门子就是平妻。
苏成海此时坚定的信念容不得任何人轻易打破,也是一脸坚决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既然答应了莺儿,就不能也不会再食言,这平妻之位,我是一定要为莺儿争取的,这些年,是我抛弃了她,我要弥补她,希望你能理解。”
“我不理解,为什么我得理解,谁来理解我?你要我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吗?”大夫人情绪激动不已,老爷都这个年纪了,如果他往府里抬几个如花似玉的妾室,别人顶多笑话他们老爷风流,现在他往府里抬个徐娘半老的平妻是什么意思?这种耻辱,像是当着京城各家贵族的面前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一样。
“我与莺儿本想着同生共死,今日来给你说这件事,并不是征求你的意见,而是通知你这个事实罢了,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莺儿不过是要个平妻的名分,却并不掌管府里的中馈,你为什么容不下她?”苏成海无情地对大夫人说道。
“呵呵,苏成海,你想过没有,你今年不是毛头小伙子了,你的两个女儿,现在都已经嫁人了,一个嫁给了王爷成为正妃,一个嫁了王爷成侧妃,你如何能在你这两个地位显赫的女婿面前抬起头来,难道,你要让别人戳着你的脊梁骨说你是个老不正经吗?”
大夫人见苏成海态度坚决,在措辞上不禁也是刻薄了许多。
一边听着俩人针尖对麦芒的莺儿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在被苏成海带回苏府之前,成海就告诉她了,不管大夫人说什么,一切有他在,这一次,他要给她名分,不再让她受委屈。
“不管我今年多大,我都不会改变我的初衷,也不管你如何说,如果你不同意,我便另外置了宅子与莺儿同住,不再回这个家。”苏成海斩钉截铁地说道。
气得大夫人从椅子上站起来,狠狠地将茶杯扫在地上,“你,你,”刚说了两个字,人便背过气去了。
莺儿此时已经吓得变了脸色,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这么多年在佛祖前供奉,好像被沾染上了习惯一般,看不得有人病痛,于是,可怜兮兮地看着苏成海,小声说道,“要不就算了,”经过那么多年,她的观念早已经有些改观。
名分再高,地位再好,男人的心不在你身上,又有什么用呢,死撑着面子罢了。
无名无份,男人心里有你,妇复何求?
底下的丫鬟婆子一看自家的主母被气晕了过去,哭天喊地地赶忙搭救,掐人中的掐人中,去打水的打水,苏成海也是一口凉茶喷到大夫人脸上,大夫人这口气才算是喘上来。
茫然地看着众人,大夫人气急败坏地毫不顾忌地放声大哭起来“不让人活了呀,我的命真苦哇,”声音那叫一个悲天动地,惹得其他婢女跟婆子们少不得要陪着掉几滴眼泪。
苏成海与莺儿看着闹哄哄的花厅,苏成海果断地牵起莺儿的手,俩人去了书房,昨个儿回来以后,莺儿就陪着苏成海住在书房里。二人说了一夜的话,诉了一夜的相思。
“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走,咱们出去置办些东西,”苏成海温柔地看着这些年来美丽依旧的莺儿,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供奉到她面前。
莺儿也报以娇羞的眼神,低眉顺眼地说道“成海,你不必浪费银钱在这上边,我这么多年在庵里生活已经习惯了清苦的日子,现在大夫人她,”莺儿还没说完,接着被苏成海打断,“正是因为这么多年你吃了太多的苦,我才要弥补你,让你过人上人的日子,再不受她压制,”随即苏成海又失笑道“若是多年前你也这般性子,那么咱们也不会白白浪费了恩爱的时间了。”
“你,”莺儿气得风韵犹存的小脸通红,看得苏成海心里酥麻成一片。
于是,俩人手挽着手相携出府。
主院里的大夫人此时已经回过神来,贴身伺候的嬷嬷们也是一个劲地劝着,下人来报说老爷跟那位夫人出府去了,大夫人赶忙问二人有没有收拾行李?
大夫人是真担心,是打是拼都在苏府,外人没有亲眼见,这要是像苏成海说的那样,俩人出去买了宅子单过,她就真的别活了,一根白绫吊死算了。
下人乖巧,立马说道“两人是空着手出去的,”
大夫人有心挽回些刚刚丢掉的面子,气得差点蹦起来说道“去,将那狐狸精的东西给我扔到苏府大门口去,有我在一日,我就坚决不会让这狐狸精进了门子。”说完之后气喘吁吁地倒在床上,婆子们忙着给她舒着气。
伺候大夫人多年的青嬷嬷陪着掉了几滴泪,关切地说道“夫人你可不能再犯傻了呀,奴婢瞧着老爷这阵仗,比当年执意让这只狐狸精进府的时候还坚决,现在老爷已经是破釜沉舟了,您可千万得顾忌着点,不然,老爷给您晒了摊子,一走了之,您空守着苏府连个进项都没有,可怎么过日子呀。”
“那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跟那只老狐狸精逍遥快活吗?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呀,我的亲娘啊。”大夫人想着,眼泪再一次肆无忌惮地冲了出来,嚎啕大哭。
“实在不行,能不能让两个姑娘回来劝劝咱们老爷?”青嬷嬷不确定地说道。
大夫人听到这里却一口回绝,“不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这当母亲的没有管好家里,万万不能让女婿家操心的道理,家丑不能外扬,这件事不能让孩子们知道了,让她们平白为咱们担心。”
一边的沈氏也劝着道“总是这么僵着也不是个办法,咱们老爷两日没去上朝了,万一被别家的大人们参了本子,终归对老爷的前程有影响,夫人还是得以大局为重呀,”
大夫人听着沈氏的话,恨恨地说了一句,“哼,就你会做人,宽宏大量,她进了门子成了平妻你能捞着什么好处,还不是得压你一头?你要是个懂事的,就该想法子哄了老爷高兴,何至于今日咱们为这只老狐狸精伤心着急的?”
沈氏被大夫人呛了几句,半句话也不敢再多说,一边的青嬷嬷与沈氏同样是伺候在身边的,赶紧帮着打圆场,在大夫人耳边低声说道,“姨娘说的有道理,左右不过是个平妻,您手里把着苏府,还怕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平妻做什么,这现在,您先稳住这两人,等着老爷去宫里了,这只老狐狸还不得甘愿任你收拾了去?”
大夫人顿住抽噎的动作,猛地擦干泪水,眼中闪过一抹狠毒之色,是呀,这么多年来,她在府里清幽惯了,越活越倒退了,只要她在苏府,她就别想过一天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