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观众席又是一阵嗟呀声,估计大家以前都没见过谁能听出樗蒲来。能听出一个琼子的本事便已是了得,五个模样相同的投子落地声音细微毫厘之间,那功夫更是惊为天人了。这“苦瓜脸”一句话便将围观者的胃口吊了个十足十!
“可以。”木雨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这是慷慨赴死的节奏么?一旁的宋清可真是有些抓狂。
看到曹囊家点头示意后,那满脸狐疑的裁判拿过一个大盅内摇起了这五个投子。
胡悲菊的头随盅子上下摇摆着,那五木相互激荡的声音仿佛如梵音入耳,精妙非常,他一幅陶醉其中的模样;反观对手木雨,一脸懵逼状,别说五个樗蒲,一个樗蒲他也是根本听不出来,“木郎美名”那都是广告吹出来的,就像包装盒上所写,请以实物为准!
“叭”的一声,盅子落案,赌舍内一片宁静,那真是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吃瓜群众们大气不敢喘一口,唯恐扰了这天字第一号的豪局。
“苦瓜脸”眯着眼睛,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摇着头一顿一顿地说道:“此铺冯掌柜掷了个‘塔’采,一黑、两雉、两白,五道,是个不值钱的杂采。”
说完后,便睁眼盯着木雨,只见这倒霉孩子拍起了巴掌,一句话便将他激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你说的对,真牛!”木雨满脸真诚地鼓掌说道。
此话一出,把胡悲菊的鼻子都气歪了,心想我用你夸我?我用你夸我?我牛不牛自己没数么?他气得真想当场给自己一嘴巴子,谁叫自己嘴欠先抢答,这混账小子一句“同意”就给遮过去了,你还说不出什么来。
他还真误会木雨了,木雨是真心佩服“苦瓜脸”的本事,这得长个什么样的耳朵才能分辨出这么多面的投子声啊,投子作弊了?作弊也不成,这技术含量简直堪比人工智能了。不信你听听试试!
在众人一片开了开了的好奇声中,冯掌柜慢慢地将盅子揭开,果然如胡悲菊所言,一黑、两雉、两白,博戏称之为“塔”采。
“哇哦。”观者的嘴皆是“藕”状,这两位大神太牛了,没错,是两位,那位说同意二字的木郎君也是水平超凡的大神,人家听不出来能说同意二字么?
“第一铺,平局。”冯掌柜扬声道,“第二铺,……”
“且慢。”没等冯掌柜说完,木雨伸出右手虚按道,“既然我们都能听出这五木之声,那我们再加点难度,如何?”这就是不要脸的节奏了,却恰是小鱼儿的本色演出。
“你想怎样?”胡悲菊听不懂这系数是何意,也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这难度还不够你小子喝一壶的么?
只见木雨一幅智珠在握的微笑状,或者说是装十三模样,他侧身走向三位囊家身旁的案几上,将一茶壶取到手中,踱步至冯掌柜身旁,将壶中茶水倒满骰盅,把这五个樗蒲一个一个地放入其内,然后将盅托盖其上,倏地反手一扣立在桌面上,不见有一滴茶水溅出,这一串动作下来,的确是潇洒利落。
“猜吧。”木雨把手一伸,冲“苦瓜脸”说道。
这他娘的怎么猜,盅里满是水,根本听不清樗蒲落盅声音,更别说是辨别黑白面了。
“你先说!”这回儿胡悲菊学了个乖,他是听不出来,那就让对方先说,大不了他也学木雨点头同意,现学现卖谁还不会。
“我没听出来。”木雨满脸呆萌地眨着眼睛道。
此言一出,胡悲菊顿时嗓子一阵发甜,胸中愤懑之气抖然至脑门上,有些眩晕,脚下有些不稳,他将手扶住桌案,厉声怒道:“木君心存戏耍胡某么?”
“不,是真没听出来,我摇的不算,你来摇!”他根本没理会“苦瓜脸”的诘问,皱着眉头,煞有介事地冲冯掌柜说道,给人感觉就像他真能听出来似的,包括三家大囊家在内的吃瓜群众们已然是被他这神乎其神的耍帅装逼范儿给拿捏得死死的,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毕竟他们也想听听这茶水里面樗蒲落盅的声音。
冯掌柜也是懵圈状,干了这么多年的赌舍,还是头一回摇满是茶水的骰盅,而且还是倒扣着的,一不留神就有满盅倾覆的危险,他战战兢兢地一手托底,一手按住盅子,轻轻地送了两个来回,便放至桌面,见盅内水未曾撒出,心下赶紧念了声佛。
“这回听出来了,这回听出来了。”木雨不停地拿手指戳着那个倒霉盅子,一幅恍然大悟状,众人听后,心中一颤,这都能听出来,你听出什么了。
此时的胡悲菊已是眉头紧蹙,面如死灰,想来自己六岁便浸淫于赌舍间,专攻樗蒲一道,至今已有三十多年,听音辨器之功已是炉火纯青,多少来闹事的江湖三脚猫败于自己的法耳,虽说天外有天,但这茶水听音却是己所不能,这等功夫登峰造极,已是妖孽一般。
“你品,你细细地品。”促狭的木雨斜四十五度角的望着房梁,眯着眼睛,学着胡悲菊刚才的陶醉模样,继续往往“苦瓜脸”的小心脏上撒着胡椒面。
“木使君,请了。”说话者是“金运昌”赌舍的胡囊家,面色铁青的他早已失去耐心,闯荡江湖多年,什么邪没撞过?但事至此他也绝不相信有这等妖术存在。
“有两个犊,嗯,胡场主,你说是吧?”木雨睁开双眼盯着“苦瓜脸”,满脸“真诚”地羞辱着对方。
胡悲菊没想到他还有话存一半这招,见众目睽睽地盯着他,一时间便卡住了,满脸涨得通红,竟不能语。
见对方没接话,木雨继续自言自语道:“另外三个是黑,这是个卢采,十六道,乃是一等一的贵采。”
在吃瓜群众目不转晴地注视下,冯掌柜小心翼翼地将盅子掀开一条缝隙,让里面的茶水一点点流出来,最后轻轻地将盅子捧起,那盅托上赫然是黑黑黑犊犊,这就是博戏之人心心念念的“卢”,最大的采。
这姓木小子竟然蒙对了。观众席更是一片哗然,这都能行,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你,你,你果然是妖孽,你竟能看穿这盅子。你这是鬼魅之术,胜之不武。”胡悲菊满脸狰狞地用拂尘指着木雨,这混赌舍的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反咬一口,入骨三分,这话里有话,“听”和“看”是不一样的,看出来就是在出千。
“对,对,这小子使诈!”那醒过神的胡囊家也在一旁帮腔。
“既然你说我这铺胜之不武,那我们再行一铺,赌注两万贯,我背过身去听便是,如何?”木雨还是满脸微笑的“真诚”模样,他笃定对方已是死鸭子嘴硬,肯定不敢再来过。
他越是童叟无欺状,那胡悲菊便越觉羞辱,赌又不敢赌,话又跟不上,这一来二去,心下越发添堵,几番气恼,嘴中腥甜,“哇”的一口鲜血喷出,身形一晃,抑倒在地。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