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喊声隐约又近了些。朴国相猛然回过身来,木棍敲得地面咚咚作响。“王后,”朴国相叫了一声,“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王后望了望外面。屋檐上方,天空灰蒙蒙。暗淡的月色,若有似无。
“走!”她看了一眼朴国相,大声说道。
远处的火光越来越亮,把那朦胧的月色都遮蔽了。
后宫黑沉沉的,仅有的几盏灯笼也都黯淡无光。一个宫人在前,马扩领着几名侍卫紧随其后,后面是赵榛、玲珑、王后和朴国相,最后面是田牛和几名侍卫断后。一行人穿过后花园,向着王宫的后门疾行。
离着后门数十丈远,马扩招手让众人停住。
后门静悄悄的。透过稀疏的花枝望过去,四名守卫立在门口,一动不动。月色朦胧昏暗,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看去并无异样。
身后的喊杀声愈来愈近。一行人从花丛后现出身来,急慌慌向着大门奔去。
声音惊动了守卫,四人一起朝这边看过来。有一名守卫挎着刀,迎了上来。
“快开门,王后要出宫去!”走在前面的宫人喊道。那守卫不语,只是不住打量着。
“你?”宫人猛然停住脚步,叫了一声,“你,你不是王宫的守卫!”
众人都是一惊,登时立在原地,一起望向来人。却见那人手一挥,长刀就刺入了宫人腹中。
那宫人哼了一声,猝然倒地,身下一摊污血,浸黑了地面。只听那守卫口中大叫:“快来人,别让他们跑了!”
话音未落,就见从宫门两侧的树影里,骤然闪出许多兵士来。刀光闪亮,脚步急促,叫喊着冲了过来。
马扩还来不及细想,那宫人已然倒地。他猛地拔出刀,闷哼一声,像一头豹子扑向那名守卫。
那守卫把刀从宫人身上拔出,刀尖上还滴着血珠。他听得声音,抬头看时,马扩已到了身前。守卫一慌,无暇多想,忙举刀相迎。只听“刺啦”一声,两刀交在一起。马扩手腕用力,将守卫的刀向下一压,刀尖顺势向前,斜斜刺向守卫的咽喉。
守卫愈发慌乱,急忙抽刀来挡,却哪里赶得及。但见刀光一闪,马扩的刀尖已划在守卫咽喉上。守卫只觉脖颈间一凉,鲜血立时流出。他大叫一声,丢下刀,转身向后就跑。
马扩毫不停留,飞步赶上,手中的刀奋力刺入守卫后心。守卫一声没吭,向前仆倒在地。马扩抽刀,守卫背上一股鲜血喷出,溅得马扩脸上身上都是。
此时,兵士们已围了上来。马扩收刀,摘下背上的弓,搭箭就射。几名侍卫也伏在花坛后面,连连发射箭弩。兵士们一时被阻,惊叫着各自找地方躲闪。
马扩连射几箭,冲着赵榛大喊:“快撤回去!”赵榛掩护着众人沿着来路急向回退。马扩领着侍卫边打边撤,也跟了来。
一行人刚退回到花园,就见后宫大殿方向火光四起,喊声不断。赵榛忙闪身向前,疾跑几步,登上石阶探看。后宫门口浓烟滚滚,火光直冲向二楼。火光映照之下,人影瞳瞳,刀光闪闪,叛兵们正在四处奔蹿。
正惊疑间,一队兵士已从后宫旁边的凉亭现了出来,顺着长廊,正朝向花园扑来。听听后门的方向,追喊声也渐渐近了。
“直娘贼,不给爷爷留活路,那就怪不得爷爷跟你拼命了!”赵榛心中暗道,又忽觉好笑。急切之间,自己骂的竟会是阮小七常说的狠话。
幸好阮小七他们不在这里,否则今日也会白白送了性命。赵榛看了看跟在身后的田牛,将腰间的长刀拔了出来。
他迈开大步,走回到玲珑身前。玲珑扶着王后,正和朴国相躲在花坛后面。一见赵榛过来,急忙起身上前,喊了一声“赵榛哥哥”,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玲珑妹子,”赵榛轻轻叫了一声,鼻子一酸,眼眶忽地滚烫。
玲珑神色凄然,双手摸着赵榛的脸,叹声说道:“赵榛哥哥,都是我害了你”
“你我已是夫妻,生则同生,死则共死,何来这些生分的话?”赵榛柔声说道,将玲珑冰凉的手握在了掌心。玲珑嘤了一声,将头埋在了赵榛胸前。
“都啥时候,还在这里卿卿我我?”不知何时,马扩已到了身后。
“子充兄,怕是出不去了”赵榛松开玲珑的手,回过头来。
“你我死了不打紧,还有玲珑、王后,朴国相,都要一起死吗?”马扩狠狠说道,“还没到山穷水尽,先别说这些丧气话!”
赵榛苦笑:“四处都是敌兵,除非长了翅膀,”
“谁说无处可逃,”赵榛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马扩一把扯住胳膊,“来,跟我走!”
赵榛顺着马扩手指的方向,急急望了一眼,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车到山前必有路,”马扩拽起赵榛的胳膊,“能多活一时是一时,走!”
一行人离开花园,向着东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