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三走到窗前,拿起望远镜:“那为什么半路上还要换件衣服呢?怕他老婆是公安局的,一直在后面盯着他吗?”
听郑三这么一分析,彪子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正在这时,电话突然响了。郑三走过去接,在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后,他立刻转过身子,背对着彪子。
他拿着电话听筒,一反常态地提高了嗓门,声音很大地跟电话那边的人喊着说话,显然,电话那端的人耳朵不好。
“……说了多少遍了,我哥有事,去上海啦,听见了吗?对,他过年回不去了。对,我哥不回去了,老四也不回了……不是跟你说了吗,他处了个对象。我见过,长得挺好看的。哈尔滨的,滑冰摔折了腿,他得留着照顾人家呀……哎呀你放心吧,不会落残疾,歇几个月就好了,不影响给你生孙子……他不在这儿怎么和你说话?知道了知道了,等他闲下来,我就让他给你打电话。我过完年就回去,初一就回,听见了吧?好了,我挂了。”
挂了电话,一时间,郑三的神色有些黯然。
“三哥,时间差不多了。”彪子在旁边小心地提醒着他。
郑三“哦”了一声。
“下手吗?”彪子问。
郑三看着放在一边的铝粉,轻轻地说:“胳膊肘都朝外拐了,不下手怎么办呀。死是肯定得死,得想想让他怎么死。”
说完,他拿起铝粉,手指头在铁皮罐子外面轻轻地敲着。
“等会儿我去银行门口等着,等他出来,跟上去,找个人少的地方,一枪打完就走。这么整,行吗?”彪子在一边问。
郑三想了想,随后他轻敲铝粉罐头的手指不动了。他突然看着彪子:“我要他死在咖啡馆门口。伯爵咖啡馆。”
彪子愣了下,不多一会儿,他想明白了,看看郑三,说:“我明白了,你想要的可不止他一个人的命。可是这事,是不是得和站长说一声?”
“魏站长的上面还有向站长,向站长的上面还有毛局长。层层请示,来得及吗?”郑三眯着眼,盯着彪子的眼睛,“等不到上面的消息,这一枪还开不开?”
彪子被问住了。
“倘若他跑了,找到那个女共产党,再把这栋楼一围,等他们带着枪过来敲门的时候,你还得跟站长说一声吗?”
郑三走到他面前,口气稍稍地缓了缓,说:“李春秋和那个陈立业见面,我就在旁边。整个哈尔滨,只有站长不相信他已经叛变了。那今天就再做个验证,他要不是共产党的人,就会遭到怀疑和审查。他如果是,就会安然无恙。”
“要是冤枉了他,怎么说?”彪子还是有点儿犹豫。
郑三斜着眼睨着他:“要是没冤枉呢?你,我,咱们每个人,都会像邱海一样,你都不知道子弹是怎么射过来的。”
这句话打动了彪子。
“不就是做炸弹的活儿吗,我也会。”郑三轻松地说,他看着彪子,“给邱海打电话。告诉他,接头地点改了。”
彪子点点头,立刻走到电话旁边,拨通了邱海所在的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那头,邱海抓着电话听筒,压着声音说:“伯爵咖啡馆,滨江西路,时间不变。好,我会准时到的。”
他把电话放下,回味了片刻,重新拿起电话听筒,拨出了一组号码。
民众电影院的经理室,《武则天》《春蚕》《一剪梅》《夜半歌声》,诸多黑白电影的海报贴在墙上。
林翠看着手里的一张座位表,只见上面有一个个用红色铅笔打了的钩。
“打了钩的都是十一点场的电影已经卖出去的座位,这边是入口,这边是出口。”影院经理在一旁向她介绍着。
“好,剩下的座位暂时就别再卖票了。”说完,林翠指着座位表,吩咐身边的侦查员:“你去安排几个人,别太多,把这个、这个,还有这几个座位都占上,别都是男的,安排一些人,以情侣的身份……”
正在这时,“咣当”一声,门开了,一个侦查员冲了进来,直接跑到林翠身边,对着她耳语了几句。
在听到地点有变的消息后,林翠一下子愣住了。随后,她向影院经理道了谢,一边看着手表,一边急匆匆地走出了民众电影院,走进了一辆一直停在门口的轿车内。
她拿起车上的步话机,道:“我是林翠。原定计划取消。地点变了,改到了伯爵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