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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多个名字张贴在金榜之上,后面是他们授任的官职,引得整个襄阳城火爆,便连商贾也来雍公府外看个热闹。
到处都是兴奋地议论声,榜单上的名字被人不断提及,父母教育学庠中读书的孩子苦读,将来有一天也能像榜单上的名字那样一步登天,成为官吏,不用再面朝黄土背朝天。
授官当然不可能一碗水端平,七百多个名单中近五分之一走了门路,在规定的范围内选派了好县、肥缺。
庾欢这些日笑得合不拢嘴,主公让他操持科举之事,累是累了些,好处着实不少,收到的珍玩字画就有二十多件。
傅容中在三百九十二位,他在官府没有门路,被授任了略阳清水县议生。
看榜归来,傅容有些失落,议生九品,大小算是个小官,可是秦州略阳,又远又偏,前段时日还与秦军在打仗,印象中是苦寒之地,去那里为官恐怕性命堪忧,这个议生成了鸡肋。
回到北门住处,侍姬玉香殷勤地端上茶,小声问道:“容郎,授官的结果可出来了?”
“唔”,傅容哼了一声,饮了一口茶方道:“秦州略阳清水县(西汉元鼎时公元前114年便
有清水城,今清水城在原清水城东南不远)议生。”
“什么,这么远。”玉香惊呼道。
傅容没好气地骂道:“晚饭可准备好了,愚饿了。”
玉香敛身一礼,默不作声地出厅堂前往厨房。
傅容坐在厅堂内发呆,他今年三十有七,在江州鄱阳余汗县已然娶妻生子,因为生计远赴襄阳做典计谋生。此次得中举人榜,他已经让人给家中送信,大概不用多久家中妻子便会前来相聚。
雍公很仁厚,让得官的试子不用急着赴任,可以先回家与家人团聚,在明年三月前到任即可,时间足够充裕。
傅容捋着胡须思忖,未中举之前自己处境艰难,店铺掌柜都处处刁难,而名列榜单立时改变,不光在襄阳有了房子还有了侍姬,这一切都因中举而来,所以从长远计再苦再难这个议生出要去做。
此次科举是首次,从趋势来看将来必然取代九品中正制成为取士的首选,自己作为第一批被取中的人才,将来的前程可期。傅容眯起眼,便在清水县熬个两三年,然后找机会迁至司兖之地,有个十年八载自己也可能成为一县之令。
这样想着,傅容郁闷的心情舒畅了许多,盘算着等家人来到后一起在襄阳过完年,便将这处宅院和玉香转卖掉,应该能凑个八九千钱。雍公说了前去赴任之人沿途由驿馆接待,这一路用不着开销,等到了清水城这八千钱足够购处二进
的宅院,官俸够一家人平时开销,自己一面做官一面教子,将来良儿也能像自己那样凭借科举为官。
中举之后,不少门阀结交得中的试子,傅容随众也参加过几次门阀召集的酒会,与庞家的炎郎君相识,替他写了两首诗讨好妓楼中的伎娘,这位炎郎君给了他两千钱润笔。
这位炎郎君喜欢听奉承知,傅容想着找机会再与这位炎郎君相见,想办法讨他欢心再讨要个五六千钱,那样一来自己前去清水便不用发愁了。
玉香端着酒菜入堂,酒足饭饱之后傅容折腾到半夜才沉沉睡去,枕边人玉香却侧转身子,默默流泪。
她原籍是荆州零陵郡营道人,被家人卖身为仆,辗转来到襄阳,后被徐掌柜看中收为侍姬,接着又被徐掌柜转送给了傅容。
玉香得知傅容是得中的试子,原以为苦尽甘来,会被傅容收入妾室,为他生个一男半女也算将来有个倚靠。哪知晚饭时傅容流露出要带妻儿前去清水赴任,将她和这处院子变卖,玉香深感万念俱灰,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呢。
耳边傅容的鼾声刺耳,玉香披衣而起来到院中,坐在檐下发呆,月光如水洒落,眼落如珠滚落。
隔壁院落传来咳嗽声,是王婶。玉香想起前几日邻居王婶说起沈家庄上大量招织工,包吃包住每匹布给一千钱,她要不是家中脱不开身都想前去。
玉香随母亲织过布,织一匹布大约六七
十天,那一个月就能赚四五百钱,玉香当时很心动,只是她的卖身契在徐掌柜手中,自己做不了自己的主。
傅容想将她转让给别人,让玉香心如死灰,这日子没有丝毫盼头,想着偷偷前去沈家庄做织工。玉香向王婶打听过,沈家庄的女主人是雍公的妹妹,听说收人很宽泛,不用什么手续,自己去了那里傅容绝不敢前去寻人。
只要能挨过年,傅容前去清水县上任,自己或许能脱了身,找个好人家嫁了,安生过完此生。打定主意,玉香回到屋中,嫌弃地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傅容,和衣在榻尾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