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冲看了一眼倚坐在墙堞处的将士,轻声道:“今日激战,将士们都疲惫不堪,晚间值守怕是难以支撑。”
王镇恶将黑手印也塞入口中,吞咽下去后道:“宋军同样疲乏,趁着他们尚未发动攻击,城头只留下少量守军,让将士们先行下城歇息,徐太守征募些百姓帮着巡城。”
夜,睢阳城头到处燃着火盆火把,不留一丝死角,城墙上人影幢幢,在官吏的带领下,百姓举着火把来回巡视。
城墙下,鼾声如雷,
将士们裹着毛毡沉沉睡着。王镇恶吩咐亲卫子时后叫醒自己,和甲而卧躺在毛毡上沉沉睡去。
丑时,城外宋军大营,中军大帐。
刘裕披挂整齐,对向弥、毛德祖、王玄谟等将领交待道:“寅初发动攻击,愚率军攻打东门,奉仁(向弥)攻南门、德祖攻西门、彦德(王玄谟)在北门。四城之中东、西两部主攻,南北尽量牵制雍军,若有机会亦不要放过。”
众人齐声应诺,各自出帐点兵准备。
丑正时分,宋军将士被校尉唤醒,火伕早将吃食准备好了。饱餐战饭后,投石车在兵丁的推动下,轧轧地向预定地点集结。
城墙上,王镇恶带着亲卫四处查看,有人发现了城下的异动,禀报给他。鸣锣爆豆般响起,将城下的将士唤醒,在校尉的带领下上城守护。
既被雍军发现,宋军不再隐藏,号角声呜呜响起,投石车到位,这次投掷得是丹火罐。
丹火陶罐落在城墙上,罐体碎裂,火药弥散,沾着火盆便燃起。瞬间四面城墙上火光冲天,不少雍军将士被火燃着,在地上翻滚。
身旁护卫用盾牌隔挡开火焰,王镇恶高声叫道:“速速灭火。”
城头有所准备,将士们把浸在水缸中的毛毡取出,展开扑在起火的将士身上、火焰之上,可是丹火罐不断投来,左面扑灭右面又起,难以控制。
王镇恶见火势太猛,难以扑灭,索性命兵丁暂时退到没有火的
地方暂避,用多条湿毡护住几条下城的踏道,好在这么大的火宋军也难以登城。
城内百姓被城墙上火光惊动,纷纷出屋瞭望,只见城墙四周火光冲天,各自惶惶不安,不知是不是宋军攻入城中。
太守徐冲在大堂上和衣而眠,听到火起连忙带了官吏出衙,命属下官吏安抚百姓,自己急冲冲地带着四名侍从来找王镇恶,见面惊惶地问道:“王将军,这火怎么回事?”
王镇恶镇定自若地笑道:“徐太守不用怕,刘裕将火药掷上城来,碰到火盆燃起,火势暂不可控。这么大的火,城头立不住脚,宋军也不会攀上来送死。”
徐冲心神稍安,道:“王将军,要防着宋军焚毁城门。”
当初汉梁王刘武扩建睢阳城时,求广求大,每面城门超越规制设六处城门,整个睢阳城有二十四处城门(见于《史记、梁孝王世家》,亦有称仿汉洛阳制,每面三城门;还有古籍称共八城门),后经战火兵燹,城门被毁不少,后人索性将城门堵塞,每面只留下两处城门。刘裕率军大举来攻,徐冲生恐宋军破城,将八处城门又堵塞四处,每面只余一处城门出入,准备等宋军退走之后再行清通道路。
王镇恶笑道:“徐太守说得是,愚已让人把塞门刀车布在城洞口,战车、弩车、弓箭手皆已到位,即便城门攻破城内也是瓮城,宋军入内亦是瓮中之鳖,徐太守不用
担心。”
站在城墙根上,仍能感觉到火焰的温度,徐冲不无忧虑地道:“这么大的火,万一延燃着房屋着实可怕,愚要去发动百姓多储水准备,万一有事也能迅速救火。”
王镇恶问道:“徐太守,库中可存在毡毯?”
“应该有五百余条吧”,徐冲答道:“军中辎重向由张司马掌管。”
“让他尽数取出,浸入水中,遇到火起直接盖上去就可。”王镇恶交待道。
徐冲揖了一礼,急匆匆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