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待他缓过一口气,紧接着第二棍已紧随而至,他双手紧抓着两只凳脚,紧咬牙关,硬是一声未哼,然而额间已瞬间渗出了汗珠。
“……三,四,五,六……”
一旁监督执刑的军纪官记数的声音与军棍此起彼落,回荡在这片空地之上,随着数字的上升,何以念的后背皮肉渐破,殷红的血水渗了出来,顺着两侧肋骨滑下,一滴滴落入泥土之中。
楚清欢静静地站在旁边,她的眼睛始终未曾离开他那尚显瘦小更谈不上结实的身躯,相比较军营里的那些男子,他可以说还没有完全发育好,认真地说起来,他真的只是个孩子。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大胆而无畏地去了不该去的地方,犯了不该犯的错误,忍受了她原以为他忍受不了的痛,在这结结实实的杖责中,沉默地忍受着。
“……十七,十八,十九,二十。”
二十下杖责完毕,军纪官一声“到了”,行刑的士兵立即收手,一直紧咬着牙硬撑的何以念终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背部在火光下触目惊心。
楚清欢随即上前,将他褪至腰间的上衣轻轻拉起,动作轻柔,却依旧难免碰到了他的伤口,他在昏迷之中哼了一声。
她动作一顿,半弯着腰,火光斜斜照射过来,将刑凳拉出一个倾斜的影子,也照着下面那片被血浸透了的泥地,她的眸光落在那些血色的泥土,还有那束赤红色的草上。
她伸了手,默默拾起,这草长约尺许,顶端缀着圆润鲜红的珠子,叶片上沾染了点点鲜血,与草本身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艳丽惊心。
这应该,就是赤珠草了。
而这一小捆,又得花多少时间才能寻到?
眼前多了道人影,她抬头,是任海。
他说:“我帮你把楚念背回去。”
“不用了。”她摇头,将手里的草递了过去,“麻烦你,帮我把这个送给史太医。”
等他接过,她俯身去背何以念,然而试了几次都未能背起,不由难得地苦笑一声。
是这小子太重,还是她竟虚弱无用到这种地步?
任海不由分说地召来两名侍卫,让他们将何以念抬了回去。
楚清欢也不再说什么,取回了他手里的赤珠草:“我自己去吧,顺便去请军医。”
“楚青。”任海叫住了她。
她回头。
他迟疑了一下,道:“别怪殿下,他……”
“我明白。”她低声打断,“身为主帅,奖罚若不分明,无法治军。殿下这二十杖责,对楚念来说已是轻的了。”
任海释然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转身离去。
她看着他走远,随后去了史太医的营帐,出来之后却没有立即去请军医,而是折往另一个方向,在一处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取出一个袋子,打开。
里面装了满满一袋的石块,黄的,白的,或者说,是晶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