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菱顿时鼻酸,眼泪“唰”地落下来。
到底有多苦,才会觉得宁愿自己是孤儿呢?
孟菱知道,农村家庭大多重男轻女,但是一般来说并不会不疼女儿,只是在诸如“买房”“家产”等等事情上更偏向儿子,很少有只给儿子买新衣服,不给女儿买,为了儿子而不让女儿上学的家庭了。
可张涓家偏偏就是这样。
“而且我爸管我特别严,你也知道爱嚼舌根的大妈们有多毒舌,定了日子再退婚已经够她们嚼舌根的了,要是怀孕了又退婚,她们能在背后糟蹋死你。”
张涓又开始哭。
孟菱擦了擦眼泪:“事情走到这一步,受伤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你进或者退,都是要受伤的。如果你装不知道,继续和他结婚,以后一辈子都膈应,可要是现在断干净,长远来看,反而是好的。”
“我能不明白这些道理吗……”张涓抽噎着,“可是决心哪有这么好下的。”
孟菱当然明白断舍离的痛苦,因为她自己就经历过。
她忽然想到陈遂了,想到陈遂对他母亲说“我永远不会爱上谁,也永远不会结婚”,又想到陈遂挽留她,说“如果那个人是你,我就可以”。
她脑子炸了一样疼。
扪心自问,如果说她一点不相信他,那是不可能的,可如果说完全相信,那也是不可能的。
陈遂从童年就起就见识过爱情和婚姻最肮脏黯败的样子,并且一直到成年这种肮脏黯败还一直持续不断的蒙尘在他心灵上,他对爱情和婚姻的不信任和闪躲,是伴随着血肉和骨骼成长起来的,就像器官一样长在了身体深处。
这样一个人,会一时被新鲜的爱意冲昏头脑而改变自己的想法,但他能彻底的,永远的,不反悔的改变吗?
或许他当下的决心是真的,可一年后呢,十年后呢?
感情好的时候,怎么能和感情淡的时候一样呢。
她不是一个孤勇的人,要考虑爷爷奶奶是否担心,要考虑爸爸妈妈在天之灵是否安慰,要考虑自己会不会受伤……她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已经交付过一次,结果并不太好,就不要交付第二次了吧。
在孟菱出神的这片刻,张涓又狠狠的哭了一场。
孟菱拿纸帮她把脸擦干净:“涓子,看你这么哭,我忽然就不知道让你知道这一切是对还是错了……”
“现在人都怕惹事,一般撞见了这种事也当看不见,但你没有这样置身事外。”张涓吸吸鼻子,很动容,“我知道你是怕我受伤,而且这也说明你很肯定我的为人啊,要是拎不清的女的,没准会反过来和自己闺蜜疏远呢。”
说到这张涓转过身抱住了孟菱:“和你比我好阴暗,上次于超接我们回家问你有没有男朋友,我还骗他说你有,因为我怕他觉得你漂亮,就移情别恋……后来于超在我面前提到你,我还说你坏话……我说你谈过好多男朋友,都是图钱才和那些人在一起的……”
孟菱没有说话。
如果说“没关系”,心里却有点难受,可要指责她,倒也觉得没到那地步。
两个人当了十几年朋友,知道彼此性格上的缺点,很多事也就一笑置之了,谁对谁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涂着过去也就算了。
孟菱沉默了一会,才说:“我觉得你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毕竟是人生大事。”
张涓长舒一口气,说:“好。”
后来裙子没买成,她们沉默着坐公交车回家。
下了车之后,张涓觉得有点想吐,孟菱陪她去超市买了瓶水喝,坐了一会儿,张涓决定找于超谈谈。
孟菱想了想,把录像视频发给了张涓:“万一用得着,就拿出来。”
张涓点了点头,然后骑电动车离开。
她们俩的车子都停在公交车站附近,张涓骑电动车,她骑自行车。
孟菱感觉有点累,心累。
骑车也是有气无力的骑,脑子里在想张涓的事情,总觉得这事儿出了之后,张涓和于超之间的结果不会轻易变好,也不会轻易变坏。
晃荡着到半路,手机忽然响了。
孟菱掏出一看,竟然是钟奇打来的,她接听问:“怎么了。”
钟奇很焦急:“小孟老师,你赶紧去你爷爷那里看看,我刚才听虎子说孙程宽他们这几天都在你爷爷那里找事。”
孟菱心一沉,调了个方向就开始往爷爷的小摊上猛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