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在周围布下的探子此刻也没有任何消息,难道这些人全都飞了不成?
沙吾提在院内转了一圈,见被黑脸壮汉拔下的那两棵小树堆放在一座大庙门口,他走到门前,将小树推到一旁,到了庙内,一抬头,忽见一女子正在幽幽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大声问道:“是谁?”
那女子并不答话。他点亮火折子,惊讶地倒退两步,口中喃喃地说道:“艾米?”火光一闪即灭,无数支离破碎的前尘旧梦纷至沓来,叫他一时回不过神。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点亮火折子,这才看清那是一座玉观音,大小与真人无异,晶莹剔透,身披白纱,容貌栩栩如生,简直和艾米生前的模样一般无二。沙吾提一见此雕像,所有的怨愤、怒气、仇恨竟都霎那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却是满腔的柔情和悲痛,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却想不到与艾米还能再见,只不过已经阴阳两隔,当年自己亲手误杀了最爱之人,岂能不痛心?如果艾米能再复活,那他宁愿不要圣书,可艾米已经不可能活过来了。
他身后抚摸着观音像,白玉竟触手生温,就如同抚摸着艾米的肌肤,此刻他再不想寻找圣书,而是把这尊玉观音带回大漠,与她相伴共度余生。猛然间发现玉观音脚下有封书信,沙吾提点亮烛火在灯下观看,上面写到:
艾米为沐晚秋,甘愿受前辈一掌。用情之深,非是常人能为也,前辈若念及旧情实不该荼毒其后世子孙。否则艾米九泉之下也痛恨于你,圣书确实不在此处,沐春风也已经远走他乡,请速回大漠,不必为前事奔波。观音不言,其意如此。
落款是黄云大侠陆崖留字。
“陆崖!”沙吾提积怨颇深,陆崖一封书信难使他改变主意。但寻找圣书并不急于一时,眼瞎当务之急应是把玉观音带回大漠。他心中暗想,这陆崖武艺不俗。智谋更深,确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但此刻也知道人海茫茫再要寻找沐春风也是极难,之前他日夜探访,是那沐春风没有料想到十年之后他果真会来。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那自然不会再叫自己轻易找到。再看玉观音,心中又觉难过,竟是一刻也不愿远离,那沐晚秋也算是对得起艾米,像这样大的玉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足见他也是一片真心,不过艾米岂能与他在一起?
想到这,从房顶上扯下几段白纱。把玉观音裹住,抗起来便走。那观音像好不沉重,但沙吾提决心要把它带回大漠,叫艾米和自己永远在一起,竟是不怕辛苦。淳风庄周围没有什么村落人家,大雨过后路上泥泞不砍,他步履蹒跚一路北上而行,鞋子裤腿全头湿透,他也浑然不觉。
走了整整大半夜,沙吾提又饿又累,心里埋怨那些手下都去了哪里?一路上居然一个也没看见,忽见到前方有一座房屋。走近才看清原来是一座废弃的磨坊,此地离城镇尚远,周围尽是庄稼掩没了视线,也不见什么人家,索性就在此休息一晚再做打算。
他一脚踢开磨坊的门,进到里面,将玉观音轻手轻脚放到地上,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坏了,然后扯去白纱,看着“艾米”的眼睛,仿佛又见艾米年轻时对自己深情地凝望,顿觉疲劳一扫而空,刚才一路走来,只盼望快点找辆车子或者人家,全凭一股狠劲支撑到现在,此刻停了下来,顿觉得饥渴难耐,便想去找些吃的东西。
出来磨坊,将门关好,转身见不远处下有个小坑,大雨下了许久,这小坑里积满了雨水,雨过之后此处泥泞难行,倒也无人走动,坑内的水还算清澈,沙吾提便蹲下身来喝了几口,虽说有些苦涩,但他大漠来的人倒觉得这雨水也一样甘甜可口。又草草洗了把脸,便向庄稼地里走去,过了一会儿,从里面提着几只老鼠和一条蛇出来,他兴高采烈,自言自语道:“可惜没酒,不然今天就可以和艾米对酒谈天了。”虽然圣书没找到,但是找到了艾米的塑像,他仍然心情大好,总算千里迢迢,没白来一趟。
猛一抬头,忽见磨坊门大开,暗叫一声不好,玉观音价值连城,可别被歹人盗去。
他把老鼠塞进腰中百宝囊内,快步走进磨坊内,只见一名红衣少女伫立在观音像前兀自发愣,正要伸手去摸,沙吾提喝道:“不许乱碰!”
红衣少女吓了一跳,之前心绪烦乱,竟没留意有人进来,回头惊问:“这是你的?”
沙吾提也不答话,走上前去,重新把玉观音用白纱裹好。红衣少女见他满身污泥,风尘仆仆,手里提着一条蛇,样貌举止与中土大异,顿时心生反感,撇着嘴道:“很了不起吗?比这玉观音好的,我也见过,有什么了不起的?”
沙吾提喝道:“出去!”
红衣少女见这怪人无礼,怒道:“这磨坊是你家的吗?凭什么叫我出去?”
沙吾提把手中的东西举起来,道:“不出去就放蛇咬你了啊。”
那蛇口中吐着舌头,看起来狰狞可怖,红衣少女不怕恶人,却害怕毒蛇,哼了一声,道:“出去就出去。”说着走到大磨盘后面,从里面又拉出一个人来,那人用红衣包着上身,看不清容貌,只是一动不动,不知是生是死。
红衣少女托起那人,抱到屋外,竟似不太费力,沙吾提见那少女步伐沉稳,举重若轻,心中暗想,中原武林果然高手如云,连这女娃娃竟也是武艺高强之人。
见那少女出门,沙吾提才把蛇胆挤出,囫囵吞下,将死蛇丢了出去,又把老鼠去了皮毛,在磨坊内找了些碎木头,从裤腿里抽出把匕首,将木头劈成签子,再将老鼠肉撕碎了串好,架火烘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