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麟出身于豪门大族,家产十分的丰厚,他在听说了墨香斋卖出的那些画作后,刚开始并没在意,毕竟他本人就是绘画大家,白描也正是他最擅长的,在他看来,那些据说逼真之极的画作也不过是些优秀的白描作品,最多与自己的水平差不多,根本没什么特殊的。
但是让李公麟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一个朋友竟然有幸买到其中一幅画,于是拿到李公麟这里让他鉴赏,结果李公麟一见之下惊为神作,他本身就已经是白描大家,画出的山水人物以生动形象著称,但是与眼前这种画作相比,他的白描技法却显得有些粗陋了,特别是这幅画作上的许多技法,更是见所未见,比如他就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画上的人物会如此写实,画上的人物景象就像是从画纸上凸出一般?
也正是亲眼见到实物,李公麟立刻对这种画产生了深厚的兴趣,他磨了那个朋友半天,并且许下许多条件,好不容易才让那个朋友忍痛割爱,另外李公麟又多方打听,最后又从一个人手中收购了一幅画,今天他之所以邀请苏轼兄弟和王诜,就是为了与他们一同欣赏。
“伯时,这里面就是那种前所未有的白描?”王诜这时也激动的站起来问道,他之前也和李公麟一样,对这种引起巨大轰动的白描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当周围越来越多的人都在讨论这种画,特别是那些见过画作的人,更是对这种画赞不绝口,这让王诜也对这种画产生强烈的兴趣,这两天他也在托人找这些画,只可惜暂时没有结果,没想到李公麟的动作这么快,竟然让他找到两幅。
“嘿嘿,没错,而且还有一张最珍贵的雨景图。”李公麟也十分得意的道,在座的四人都是懂画爱画之人,自己能抢先一步得到两幅珍贵的画作,也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夸耀机会。
听到李公麟的话,王诜与苏轼三人再也忍耐不住,也不等李公麟同意,抢过盒子打开里,果然现里面放着两卷画,其中王诜抢过一幅,苏轼与苏辙抢过另一幅,两幅画几乎同时被打开放在桌子上。
王诜手中的画是人物画,画上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坐在锦墩上,双手抱着一个可爱的小黑狗,将它轻轻的抵在额头,脸上带着一种天真无邪的笑容,而小黑狗则嘴巴微张,似乎出不满的“呜呜”声,可以说无论是人物还是动物,这张画都极为的写实传神,画中少女的娇憨与小黑狗的可爱,都被表现的淋漓尽致,特别是这种写实的画风,让人感觉画上的少女与小黑狗就在自己眼前,伸手就可以触摸道。
至于苏轼手中的画作,则是一处雨景,一扇半开的窗子外面,露出一丛稀疏的竹子,竹叶上带着不少刚刚落下的雨珠,地面的水洼中闪着朵朵涟漪,半空中也有不少雨丝在落下,让人似乎身处雨中,感觉极为的真实。
看着眼前的这两幅画作,苏轼、苏辙与王诜三人都是好长时间没有说话,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写实的画风,不但人物、动物和景物都是惟妙惟肖,甚至雨珠都画的极为清晰,就好像是此画的作者拥有神通,可以从天地间截取一幅景象放在画纸一般。
“子瞻兄,你们觉得这两幅画作如何,可否当得起它们的名气?”看着苏轼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身为主人的李公麟微笑着问道,其实他在初次见到这两幅时,表现的更为失态,整个人恨不得把脸都贴到画上,不过越是这样,他越是想看到自己的朋友也同样为此画失态。
“好画!简直如神迹一般,我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画技,可以将景物人物画的如此写实!”苏轼看着眼前的两幅画,神情赞叹的开口道,本来他以为王诜和李公麟的画技已经是出神入化了,但是看到眼前这两幅画他才现,王诜与李公麟的画虽然也有独到之处,但是在写实传神方面,却比此画的作者要差上不少。
“哈哈,子瞻兄与我所见略同,本来我以为自己的白描已经算是世上最为写实的画技了,但是与此画相比,却还差的多,若是能够让我知道此画的作者,无论如何我也要拜他为师!”李公麟也是大笑着道,他的文才虽然也很好,但他真正喜欢的还是画画,对于画道也十分的痴迷,特别是对方的这种白描远胜于他,所以李公麟早就起了拜师的心思。
“此人的画风倒是很适合伯时,若是伯时能拜此人为师,日后定然也可成为一代宗师!”这时苏辙也开口赞叹道。虽然君子六艺之中并不包括画技,但是北宋时期越来越多的读书人开始将画画当做读书之余的消遣,这也将画技提高到风雅的层次,与琴艺的地位相持平。
不过相比苏氏兄弟的赞叹,一直没有说话的王诜却忽然提出自己不同的观点道:“伯时,你也不要急着拜师,虽然眼前这两幅画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画技,使得画面看起来极为凸出,乍一看十分的抢眼,但若是仔细观看的话,就会现这两幅画其实并没有什么意境,仅仅是把写实挥到了极致,如此一来,画作的匠气太重,少了许多的灵气,所以我并不看好这种画技!”
王诜擅画山水,而山水画最讲究意境,注意画作的神韵,所以他对眼前这种写实的画风虽然感到震惊,但是却认为这种画风匠气太重,使得画作少了灵性。
不过李公麟却并不赞同王诜的观点,他最擅长的是白描,特别是人物画,注重的是神形兼备,在他看来,这种写实的画风不但把人物的形挥到极致,而且通过人物脸上细微的表情,使得人物的神也表达的极为精妙,所以只见李公麟摇了摇头道:“晋卿兄,你我画风不同,对此已经争论过许多次,也许在你看来,这种画风有些呆板,但是对我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的画技,所以若是能够遇到此人,我必定求他收我为徒!”
苏轼兄弟二人也不想再听王诜和李公麟在画风上的争吵,所以苏辙急忙抢过话来问道:“伯时,刚才你不是说打听到关于这些画作的一些消息吗,是不是你已经知道这些画是出自哪位大家的手笔?”
听到苏辙问起此画的作者,王诜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只见李公麟先是一愣,紧接着神秘的一笑道:“我的确打听到关于这些画作的消息,虽然暂时还无法断定此画的作者,但却是有了一条线索,只要抓住这种线索查下去,应该很容易就可以查出这些画作出自谁之手?”
“哦,是什么线索?”苏轼三人几乎同时问道,哪怕是王诜觉得这些画作匠气太重,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画作的技法的确有其独到之处,所以他也十分关心这些画作的作者。
“嘿嘿,各位请看!”李公麟说着,把那幅画着少女的画像拿起来道,“这幅画作是个丫鬟打扮的少女,而且另外的三幅人物画也都是这个少女,看她的衣着打扮,应该是某个富贵人家的丫鬟,而且还养了一条小黑狗,另外这些画纸都很新,九幅画中有两幅雨景,而这一个月中东京城天天下雨,应该这些画应该是这一个月内画的。”
“这……这些算什么线索?”苏轼三人都十分不解的看着李公麟问道。
“你们别急,我话还没有说完。”李公麟喜欢卖关子的毛病又犯了,有时候真的让人恨不得把他的嘴撬开直接把话掏出来。
只见李公麟再次嘿嘿一笑,接着开口道:“另外我还打听到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那就是这些画虽然最早出现在墨香斋,但其实墨香斋也只是代别人卖画,而这个背后卖画的人,则是号称东京城第二行的薛宁儿。”
“薛宁儿,原来是她,我听说她不但容貌脱俗,而且才艺更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本身并不比第一行的颜玉如差,只因为薛宁儿比较贪财,所以才屈居第二,难不成这些画作竟然是出自这个女子之手?”苏轼也是岁月场上的老手,对于东京城的各大行也都是十分清楚,甚至他以前还有幸见过薛宁儿一次,可惜对方是清倌人,仅仅唱一曲都要几十贯,所以就算是以苏轼之才,也未能一亲芳泽。
“嘿嘿,这样的画作哪里是一个女子能够画出来的?”李公麟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花钱买通了薛宁儿身边的人,最后终于得知,这些画其实是将门曹家的曹嵩送给薛宁儿的,至于曹嵩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画作,那就更不用问了,这位曹大神偷的美名早已经传遍京城,所以我们只要查清了曹嵩这一个月去了谁家里,然后逐个排查一下,特别是画中女子的容貌如此真实,总会有人认识的,到时这些画的作者也就浮出水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