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声音很大,被堵在里头挨打的吴氏听见了。
她忙双手推着趴在她身上捶她的女人,压到她身上一边扇了她一巴掌,一边偏头冲着外面喊:“是月梅来了吗?你个死丫头,你老娘都快要被人给打死了,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来帮手!”
程月杏被拽了头发,有如同蒲扇一般厚实的手掌啪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她被打的歪了头,嘴里也立刻有了血腥味。
“唔……别打了,别打了,好疼啊……”她大叫道:“大姐,救命啊,大姐——”
围观的人基本上都是程家村的人,见吴氏和程月杏处于下风,虽然碍于形势不好上去帮忙,但都让开了路,好方便月梅冲上去。
月梅却稳稳的站在原地,动都没动一下。
“月梅丫头,你这心怎么这么狠呢,你娘和月杏都被陶家的人打成这样了,你咋就不知道上来拉一回的?”月梅置身事外的态度惹着了看热闹的人,一个干瘦的女人指着她数落了起来,“再如何你都是程家的女儿,是你爹你娘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的,你这出了嫁就不管娘家了?这么狠心的白眼狼,你就不怕你婆家那头吓到了不肯要你?”
她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良明清。
月梅知道这干瘦的女人是程月梅家的邻居,在村里是和吴氏关系最好的一个人,不为别的,因为她守寡在娘家的时候,是吴氏给她找了现在的这门亲事。
她和吴氏好是她的事情,但是这时候拿她来说话,可就有点欺人太甚了。良明清给吴氏十两银子的事儿,满村只怕没有不知道的,她这会儿跳出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有吴氏和程月杏巴巴的在叫她,合着她们是觉得,钱是她们该得的,但程月梅这个被“卖”掉的女儿,也是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都该为娘家奉献的?
脸怎么就这么大呢?
“秀芳婶子这话说的可不好听,若说白眼狼,您在这儿哪里轮得到我?”月梅冷声说道:“当初您守寡在家,哥嫂嫌弃,父母也看着碍眼,那会儿是谁给你重新找了亲事的,您没忘吧?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您倒是好,自个儿居然好意思在一边看热闹,您的良心呢?”
吴秀芳生平最不喜欢的事情,便是有人说她是寡妇再嫁。虽然这是事实,可每回有人提起,只要传到了她男人耳朵里,等着她的势必是一顿打。
这会儿月梅一提,她便想到往日挨打的情况,身上一凛,就恨不得冲上来撕月梅一顿。
月梅却是转身朝着一边的一个年轻小媳妇问了话,“嫂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陶家的人是哪里的人,怎么会冲到咱们程家村来打人了?”
程大力的媳妇也跟着来看热闹了,因着盖房子的事情,程大力回家时候对月梅和良明清好一顿的夸,这会儿她见月梅问了,不等那小媳妇回话,自己先开了口,“还能是哪里的人,就是你家月杏未来婆家的人呗。具体的为什么会来你家这边打人,暂时我们倒是还不知道,只晓得是你家月杏今儿去了一趟陶家村那边,下午人家就来人了,说什么要聘礼银子的事情,你娘不肯,这不就打起来了。”
原来一大早程月杏是带着董怀礼的娘去陶家村了,而下午人家那边就来人要聘礼银子,很显然程月杏去的目的就是毁亲。
这错第一个就出在了程家这边,而第二个,人家来要聘礼银子,既然不想答应这门亲事了,聘礼银子本就该退还的,吴氏不给,这就是程家的第二个错。
连着犯了两个这样的错,吴氏和程月杏这分明就是活该被打。
于情于理,月梅都不该帮忙,况且她如果真的过问此事,也定然是劝着吴氏把聘礼银子还给人家的。到时候,只怕吴氏又该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胳膊肘往外拐,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了。
“月梅丫头,这事情你也听明白了,是你家和陶家的私人恩怨。那边来的都是娘们,家里的男人没法上,咱们这些外人更是不好参与,倒是你,你是你娘的亲闺女,你总是可以上去帮忙的。”见程大力的媳妇解释了,吴秀芳也就忍了心头的怒火,语气不善的指挥着月梅。
村里的确有这样的情况,两家女人不管是因为什么打起来了,要拉要劝都只能是家里旁的女人,男人们是不能管的。
而若是和外村的人闹出了什么矛盾,若是人家带了人来,那程家村自然可以团结一致对外。但人家如果单枪匹马的来,那么你们这些村人就也不能帮手。毕竟人家也是有村人的,你们村的人合起伙欺负别人,别人自然不能干看着,到时候小问题也要变成大问题了。
这里围着的都是女人,爹下不了床,可大哥都不在,那就说明正如吴秀芳所说,这陶家来的全是女人。
看着吴秀芳得意的眼神以及一边看热闹的人频频打量的目光,月梅气得脸色发白。
如果她不懂其中的关窍该多好,那么不管这些人说什么,她都可以混不吝的就是不帮忙。可偏偏她懂,村人淳朴善良,但村人也愚昧认死理,这时候她若是真的不管,那原本她被吴氏十两银子“卖掉”的事儿就不是吴氏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