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失去了意识,身躯无力的向后倒去,瞳孔涣散着,无意识的向上瞥过了最后一眼。
他看到,那女人竟然始终在注视着自己,她细长的眉微蹙,不断有血泪在从眼眶中流出来,看上去竟然是在难过。
你难过什么啊,我才是真的难受……
张无病迷迷糊糊的想着,陷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
红色的世界乍然破碎,张无病倒抽着一长口气息,从床上翻身猛地坐起。
他先是像神经质一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咂了咂嘴巴,确定自己的口鼻中没有那种腥臭的味道,然后才赶紧向窗户边的阴影里看去,目光惊慌的环视着自己的房间。
什么女人啊,血海啊,统统都没有。
张无病有些愣神,原本在自己身上摸索检查着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好半天,他才终于意识到——
“我是做了个梦吗……不过,这也太逼真了吧。”
张无病长出了一口气,疲惫万分的弓下腰,将脸埋在自己的双手中,唉声叹气了好半会儿,才从刚刚在梦里被血液淹没到窒息一样的痛苦中,缓过了神来。
他整个人像根面条一样,软软的倒在床铺里,有气无力的从这个角度看去,视线刚好落在窗户外面。
看着看着,他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窗帘,他印象中应该是集市上会卖的那种,印满了大花的“花开富贵”的样式。但怎么现在看,倒像是上面印了个骷髅头?
这么新潮的吗?不会吧。
窗帘上的骷髅头图案晃了晃。
张无病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他极其缓慢的、像是不愿意面对现实一般,缓缓将脑袋转向能在窗帘上投射出阴影的方向。
然后他就看到,窗户外面,竟然有一颗惨白的头骨在窗台上,一直静静的望着他。
“卧槽!”张无病没忍住爆了句粗口,然后从猛地坠入了一片黑暗。
睁开眼,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盖着还带着一股烧柴火烟气味道的被子,柔软又令人安心。
张无病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在做梦。
而当他向窗户看去时,无论是骷髅,女人还是血液,都不见一丝一毫的踪影。
强烈的困倦袭来,张无病在惶惶然片刻之后,也抵挡不住浓烈的睡意,重新睡了过去……
“这一晚上,别提我睡得有多累了。”张无病叹了口气,脸色恹恹的,眼睛下面的黑眼圈重得像只大熊猫。
“先是被人吓这么好几下,又是有人喊我名字,又是浑身是血的女人,又是骷髅的。好不容易重新睡过去了,还梦到我在一条村路上跑,不断的跑,那条路也没有尽头。不仅是我一个,我身后还有一堆人也在追着我跑,就是他们穿得不太像现在的风格,那种很朴素的以前的样式。他们还说让我快跑,不然抢不到坟。我???”
张无病抱着燕时洵的大腿,哭得嘤嘤嘤的,别提多可怜了。
“我在现实中都没跑过马拉松,反倒是在梦里跑了这么长一大段路,累死我了。这一觉睡得,我还不如不睡呢。”
燕时洵听完张无病讲述的他一夜做的梦,似笑非笑的瞥了眼挂在他腿上一副小可怜样的张无病,道:“你在梦里还挺忙?张大导演这是节目办起来了,压力大了?”
“咦?是因为这个吗?”张无病挠了挠头,有些纳闷:“但总觉得不像啊,压力大做梦不应该是梦见掉头发成了秃子吗,怎么会跑马拉松?”
燕时洵嗤笑了一声,懒洋洋的抬腿踢了下张无病,示意他放开自己:“既然困那就赶紧去补一觉,趁现在还有时间,没人找你,还能睡个几十分钟。”
张无病不疑有他,对燕时洵说的话全然信任,站起来就准备重新跑到楼上睡个小回笼觉,等嘉宾们吃完饭他再下来。
但刚要走,却又被燕时洵拽住:“等等。”
在张无病茫然的目光下,燕时洵抬手,用修长的手指在张无病的后背上画着什么,最后潇洒的一甩手收了尾。
张无病有些怕痒的动了动,才从刚刚的笔画触感里,反应过来燕时洵这是刚在自己后背上画了个符。
“燕哥?”张无病茫然看向燕时洵,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此面向鬼。”
燕时洵懒散的拍了拍张无病的肩膀,道:“你不是说自己被‘人’追吗?再有‘人’追你,这一面正好冲着对方。”
张无病似懂非懂的胡乱点了点头,就被燕时洵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