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发现了,体贴地问:“不打搅吧?”
莫向晚忽然回忆起来,他们统共在一起的那两天,他对她这个陌生的女孩,算是温柔的。看来这个人脾气真的是天生的好。
“现在很难听到这么好听的歌了。”莫向晚说。
“你们行业还是很兴旺。”
“现在能好好做音乐演戏的人比以前少了很多,如果行业里每个岗位上的人都尽心尽力,施展长才,这个行业应该会更好的。”
莫北笑:“你很喜欢这个行业?”
“谈不上喜欢和不喜欢。但工作也是人生的一部分嘛,那就得好好对待。”
“看得出来莫小姐是个对工作和人生都很负责的人。”
莫向晚不语,她被莫北这句话戳中了心肠。就是一句“负责”,她重新择取了道路,走上新的人生。因为这段经历,她才更能体会“负责”的意义。
然而,这句话由他讲出来,她生出些异样的感觉,很想就此问一问他,“你当年最后是怎么对你的人生负责的?”
但也终究没有问出口。
二人一路无话,一直到莫北将莫向晚送到小区门口。莫向晚真诚道了一声谢,并再三道了歉,莫北忙说“不客气”。她看着他的车开走,忽然觉得她和这位Mace,或者说这位莫北,真的只是陌生人。对,她和他的关系就应该是这样——一对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甩开这些惆怅,莫向晚一路小跑回家。
家里的卫生间里仿佛发生了一场灾难,莫非正手足无措地拿着报纸铺在地砖上吸水。整个卫生间地板上一地的旧报纸。
莫向晚低叫:“莫非,你把地砖都拆了吗?”
莫非见母亲回来了,把脸涨一个通红。他并非不是个全然不怕家长的孩子,尤其还被抓了个现行。
想一想,莫非决定坦白从宽,他苦着一张小脸,讲:“妈妈,是我不好,我今天和于雷他们去公园爬山了。我的运动衣弄脏了,我想妈妈上班很辛苦的,所以我要自己洗衣服,但是洗衣机太难用了,妈妈,原谅我吧!”他说完就蹭到莫向晚怀里撒娇。
莫非今年八周岁,个子有一米四,身板因为练足球比一般孩子厚实,这么厚咚咚钻莫向晚怀里,差点撂她一个踉跄。
这瞬间她的念头竟然是,如果莫非往莫北身上撞过去,莫北大约是不会像她这样还往后退了两步的。
但念头迅速就被她打消了。她板起面孔:“妈妈讲的话都成了耳边风了对吧?你以为拍两句马屁事情就过去了是吧?”
此时正值深夜,万籁俱寂,莫向晚的声音严厉,威慑力巨大。莫非被吓住,娇也不敢撒了,人也呆住了,愣愣看住母亲。
莫向晚拿掉眼镜,烦躁地揉揉眉心。她有低度近视,戴不戴眼镜都没大碍,但自从上班之后,她就眼镜不离脸了。今天的Mace依旧是戴眼镜的,她看着莫非天生圆溜溜的大眼睛,想,真要命,难道要莫非以后也会是小四眼?这太可怕了,她的心没来由就“怦怦”跳了两下。
莫非察言观色,看母亲骂了一句之后没什么下文了,就抓紧机会说:“妈妈,下个礼拜你有空了教我用洗衣机,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错误了。”
莫向晚叹口气,“得了得了,你先睡觉去。”
莫非小心问:“妈妈,你不生气啦?”
莫向晚在他脑门上弹一个毛栗子,“妈妈再生气,卫生间也不能变干净,生气能有用吗?”
莫非马上接口,“有用的,我以后就知道洗衣机不能乱用,要用也要学会了再用。”
莫向晚只好摇头笑:“就学的油嘴滑舌。”这或许是遗传,她想。
推着莫非回房间后,莫向晚蹲在卫生间收拾了报纸,擦干了地砖。莫非不晓得怎么让洗衣机进水,龙头的管子没插好,这才流了一地的水。好在孩子还算聪明,懂得用旧报纸吸干地面上的水。只是他留在洗衣桶里的衣服实在太脏了,不知道是疯去了哪里玩,把蓝色的运动衫穿成了咖啡色,上面黏着一块土一块泥的,洗衣机洗完后还留着大块污渍,让莫向晚不得不亲自动手上去污剂手工搓洗。
待将一切事务做完,已经是半夜两点了。莫向晚累的腰都快直不起来,酒却是完全地醒了。她扶着沙发手柄慢慢坐下来,轻轻吁气。
手机上突然就收到了管弦的微信,“小姑娘,姐姐郁闷。”
她拨电话过去:“管闲事姐姐,你怎么郁闷了?”
“老于回来多久了?”
原来是查岗,她如实说:“有一个礼拜了。”
“小姑娘,你去找个男人。”
莫向晚没有力气失笑,只是问:“你是怎么了?”
“如果莫非长大了,娶了老婆,你去哪里?还和儿媳妇抢儿子不成?”
“我进养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