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鸣金之声就像带着许多无奈,在官军中军大营敲响。这是围城的第六天,也是数万大军被几千江南义军堵在清溪城外的第六天。
童贯看着远处遍布原野的尸体,早没了起初的自信和从容。他明白贼寇的箭矢和守城器械昨日已经用尽,可今天的一日强攻,硬是被对方用血肉之躯给扛了下来。
在这小小的青溪县,已经战死了上万人。
童贯眼神冰冷,胸口上下起伏。没人能知道他现在想的是什么,可了解他的种师中和刘延庆明白这是主帅在强压怒火。他不是不想发火,而是无从发泄。
但是有一点他们可以肯定,城破之日,青溪县里的百姓,一个都活不了!
不管是不是弥勒信徒,不管有没有协助守城此时都已经不重要了。这位枢密使大人不会给你们任何申辩的机会。
“全军早些休息,天亮继续攻城!”
沉默了半天的童贯,最后嘴里就冒出来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可他嗓音中极力掩饰的颤抖还是被种师中听了出来。
连忙微微躬身亲自出营传令,他不想呆在这压抑的营帐中,虽然种师中和童贯算是比较熟络,可他更清楚这位枢密使内心里的阴狠和自私。
平日的礼贤下士,不过是为了他的前程和抱负。如果某个时候发现身边的人已经对他起不了作用了,那么所谓的爱将心腹,都是可以随时抛弃的。
种师中和几位将领交代几句后便让他们自去安排,自己不想去中军大帐,拉上刘延庆在营中随意闲聊几句。
“看来方腊定在城中无疑了,不然贼寇怎么会这般顽抗。”刘延庆随意的说道:“今日观之对方已在濒死边缘,其实咱们也没必要那般着急的。”
种师中自然能听懂他说的咱们主要指的就是童贯,苦笑一声道:“将军说的对,这每日强攻对贼寇是种逼迫,可对咱们手下士卒来说不也是一种负担么。”
忽然抬头看了眼阴云密布的天空,缓缓道:“下场大雨让大家都缓口气吧!”
两个西军老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见几个士卒风尘仆仆的跑了过来,没等询问,那几人匆匆行礼将一封书信双手奉上,急促道:“禀二位将军,杭州城被数万人马攻破,这是杭州知府给大帅的急报……”
“什么?”
种师中和刘延庆闻言神色大变,一把抓过书信拖着他就往中军大帐而走。
本欲歇息的童贯听得通报也是大惊失色,接过书信一看,神色更是狰狞可怖……
“这杭州知府干什么吃的?连对方是谁都没弄清楚就弃了杭州。”
他的话虽这么说,可心里也知道不可能是朝廷的官兵。把书信丢给种师中二人,正要问那信使,却听帐外又是一声急报。
“进来!”童贯没好气的喊道。
话音刚落,一个亲军领着一个校尉进得门来。
这个人童贯认识,领军堵死乌龙岭的大将吴玠的弟弟,吴璘!
“乌龙岭出了什么事,难道让贼寇逃了?”
吴璘单膝一跪,将哥哥的令箭一举哭泣声道:“禀大帅,乌龙岭的江南贼寇并未逃走。不过现在我军已被梁山豹子头林冲,领着数千马军堵在了岭下,还请大帅速速领军回援,不然我兄长……”
童贯听到一半,身体便不自觉的开始颤抖,见吴璘担忧他兄长安危不停哭泣,更是火往上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