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哇——什么玩意儿!”扶渊大骇,想要跳出去,脚却绊住了,脸着地又摔了回去。天气炎热,这些遗体已经开始腐烂了,腐臭味透过血腥气,直往扶渊鼻孔里钻。
他顾不得自己是在死人堆还是在什么别的地方,挣扎着撑起身子,就开始干呕。
还没等他矫情完,远处就又来了一队人马,他们离队齐整,令行禁止,完全不像血战过的的样子。
扶渊下意识地就喊:“喂!我是——”
那群人也注意到了他,朝他跑了过来,周身的杀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是敌人?!
扶渊当机立断,转身就跑。
跑起来,他才感觉到身上各处的钝痛——他跑不快,却又不得不跑——扶渊回头,发现身后的追兵已经开始散开队伍,准备包抄了。
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只能是死路一条,太开阔了,他得找个有遮挡的地方。好在老天爷眷顾他,扶渊抢在被包围前,冲进了一片林子。里面树不高,灌木丛却很茂盛,最适合藏人。他钻了进去,还不忘在别处留一些脚印,撒一些血迹。而他自己,则悄悄地溜到了最边上,观望时机,随时准备离开。
当务之急,还是得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天气这样热,若是伤口发炎感染,他早晚得交待。
脚边的野草,扶渊看着熟悉,便蹲下来揪了几片叶子,放在嘴里嚼烂了,小心翼翼地敷在伤口上。这附近草药并不多,他随便敷了敷,全当心理安慰。
生死有命罢,他快累死了。
他坐在地上,靠着灌木的枝丫,就这样睡着了。
再次醒来,他是被人叫醒的。
是一张年轻的脸,一身戎装,和那些敌人穿着一样的衣服。
扶渊瞬间惊醒。
“嘘嘘嘘——”那人瞪大了眼,示意他安静,“你别害怕,我不想杀你。”
扶渊自然是不信他,稍稍往后挪了挪。
“这片我熟,你一直往东跑,能看到一个村子,村里最大的那棵大槐树,就是我家。你去那里,我娘和我妹妹都在那儿,她们不会伤害你。”那人看着他,认真道,“你伤得太重,这样下去早晚会被他们逮到。”
话音才落,便听得身后有人喊:“王二!怎么去了那么久!”
那声音有如二爷一般洪亮,吓得扶渊一哆嗦。
王二立刻弹起来:“爷,真没有,我都仔仔细细地找过两遍啦!”
“倒霉!”那人道,“别处也没找着?”
“没。”王二走了。
“那就好,”声如洪钟走远了,“这么多赏钱,我得不到,别人也甭想要。”
“您说得是,您说得是。”王二也跟着他远了。
扶渊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管这些人为何要取他性命,但他们人多势众,自己又不剩几口气在了,还是别硬撑的好。
夜深人静时,他按着那个什么王二所说的,东藏西躲的摸到了那个小村落,找到了那棵大槐树。这村子挺大,只是似乎一半的人家都是空的,没有扇窗户亮着,四周静的像个义庄。槐树下的屋子很大,却有一半儿是塌的,另一半儿的瓦片也是残缺不全的,缝隙间长了许多茅草。
屋子里没有点灯,扶渊凑近了,能听到屋子里有女人咳嗽的声音。
他静了静心,大着胆子,敲了女人的窗。
一开始,女人自然是怕的,待他报上王二的名字,女人才将信将疑地走出来;待她借着月色看到扶渊身上的斑斑驳驳,眼里疑虑尽消,立刻就领他进去了。
屋里只有一个土炕,铺着一块破草席,女人方才躺的地方只有一个破了洞的枕头,仅有的被褥——两块破布,都裹在小女孩儿身上。
小女孩儿一双眼亮晶晶的,怯怯瞧着他。
扶渊冲她笑了一下。
“你比我儿子还小一些。”女人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沉默的点了灯来。扶渊注意到,她本就蜡黄的脸庞在火光的照耀下,更为憔悴可怖。
她烧了热水来,给扶渊清洗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