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齐射之后,浓烟笼罩了虎鲨号,遮挡了炮手们的视线,但是藏在船体里的炮手仍然可以听到海盗痛苦的哀嚎和绝望的呻吟,不断有人落水,偶尔只有零星的反击,或是三眼铳或是鸟铳,打在坚硬的橡木船壳上,也不过是留下一点印记罢了。
渐渐的,战场上安静下来,待浓烟被海风吹散,李明勋看到的是满是破洞的船帆和洒满海面的海盗,似乎在受到虎鲨号攻击的那一刻,凶残可恶的海盗就变成了楚楚可怜的小绵羊。
“我们应该跳上去,否则会被那群鞑靼人蛮子把值钱的东西抢光的!”一个炮手擦了擦满脸的汗水,小声的说道。
西蒙斯的命令却再次传来:“准备霰弹,装填火药,谁最后一个装填完,一人赏十鞭子!”
两层火炮甲板上的安静被打破,炮长们高声嘶吼、叫骂与枪炮长的皮鞭混杂在一起,被硝烟和汗水弄的像恶鬼一样的水手呼喊这屁股后面闲着的炮组过来帮忙,炮手用蘸了醋水的羊毛刷子清理着炮膛,滚烫的炮膛里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清理完毕后,塞入火药包、密封堵塞块,盛满霰弹的铁皮盒子和外层堵塞块,强壮的炮手使用滑轮和绳索把炮管重新推出炮门,炮长则用木块调整着俯角,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所有的炮组完成了射击准备工作,静等西蒙斯下达命令。
李明勋藏在厚厚的橡木侧舷之后观察着五艘海盗船,大部分船都被击溃了,刚刚齐射的轰鸣声和溅射的木屑、铁钉已经让许多没有见过世面的海盗吓破胆,但仍旧有一艘轻便的小沙船靠了过来,那沙船原本没有参与围攻,所有活动自如,平整的船底擦着海面,船帆鼓足了风,绕过倒了的桅杆和其他障碍物,疾驰而来。
船上有上百海盗,一边吼叫一边用弓箭和火器进行攻击,李明勋看到他们手中还有装满鱼油和硫磺的陶罐,立刻下令攻击。
“西蒙斯,攻击它,不要让它靠近!”李明勋大声命令道,他可不希望虎鲨号被烈焰焚毁。
西蒙斯丝毫不为所动,不断命令舵手调整,一直到这艘敌船驶入了所有火炮的攻击范围后,西蒙斯才命令开炮。
又是一阵剧烈的轰鸣,虎鲨号的船身猛烈震动着,站在舷侧的李明勋清楚的看到炮门里喷出一道道的火光,飞射出的霰弹掠过海面,或打在沙船上造成木屑横飞,牧者击穿人体,把海盗打成碎肉和残肢。
“实心弹,击沉它!”
西蒙斯下一个命令宣布了这艘沙船的死刑,在不到一百步的距离下,十六枚十八磅或二十四磅的炮弹射出,轻而易举的击穿了沙船的侧舷,将遇到一切撕碎,然后裹挟着血肉从另外一侧钻出来,溅起一柱柱的海水,沙船的两侧都出现了巨大的缺口,海水汹涌而入,快速下沉着。
李明勋看着百步之外快速侧翻的沙船,当即吹响了哨子,以免火绳枪手和两门回旋炮进行攻击。
“靠过去,让他们投降,胆敢反抗者,一律射杀!”李明勋当即命令道。
浓烟之中,虎鲨号像是巨大的海兽一般如泰山压顶一般航行而至,巨大的船身碾碎冒烟的木板,把漂浮的死尸带入船底,战场上到处都是硝烟和火光,海盗们大声尖叫着,有人看到黑洞洞的炮口和成排的火绳枪直接绝望的跳进了海里,所有胆敢对虎鲨号做出威胁动作的人都被射杀,爆炸声与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音充塞了这片战场,海盗们的眼中是喷吐着火焰和铁球的怪物,嘴里是海水的苦涩,而心中只有绝望和胆怯。
高锋带了三十个人乘坐小船登上了海盗中吨位最大的福船,清理干净之后,把能抓到的海盗捆好押在了福船里,然后派遣水手登上了四艘没有沉没的海盗船,控制住了它们。
“大掌柜,那两艘大沙船上打出了旗号,想要上船拜见。”一个老水手指着远处停在原地的沙船,小心的说道。
未曾李明勋作答,西蒙斯身边跑过了个人,低声耳语了几句,西蒙斯道:“阁下,高锋派人来说,这些海盗是受一个叫做顾三麻子的人差遣,而他们劫持的对象则是崇明沙船帮的。”
李明勋想了想,说:“西蒙斯,虎鲨号暂时交给你了,和涌金号拉开距离,管好穿上的西班牙人和乞列迷人,勿要让人看出来,去个人告诉他们,我在涌金号上见他们!”
“为什么?”西蒙斯满脸诧异,在他的眼里,虎鲨号赢的了这场海战的胜利,自然应该享受胜利果实的甘美,包括最多的奖赏和被救人的感谢、称赞。
李明勋道:“沙船帮和大明官府有关系,你们不宜露面,至少现在不行。”
西蒙斯或许不知,但李明勋清楚的记得,崇明沙船帮是沈廷扬家的祖产,而沈廷扬因为海运有功,如今官拜户部郎中,正蒙圣宠。
半个时辰后。
沈达春在船队掌柜的带领下乘坐小船来到了涌金号,登上涌金号后,看到的是排列两侧卫士,他们个个穿着铠甲,手持倭刀,肩带上背着火铳,列成整齐的两队,亮银色的铠甲和锋锐的武器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哎呀,真是熊虎之士!”沈达春心中由衷的赞叹道。
这个时候,李明勋站在了船艉楼的楼梯上,那掌柜躬身施礼,问:“敢问这位海主尊姓大名,在下许长兴,沙船帮掌柜,这位是我家东主沈达春沈公子。”
“腾龙商社,李明勋。”李明勋抱拳说道。
李明勋走下台阶,大量这一表人才的沈达春,问:“敢问兄台与五梅公沈廷扬如何称呼?”
沈达春微微一笑,说道:“沈某与五梅公并无血缘关系,倒是让李先生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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