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海军提交的作战计划,收复鸡笼大约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伤亡预计在三十人左右,可能会出现战舰遭遇炮击等情况,但是因为权六神父和切支丹们的出现,战争仅仅持续了三天,只有四个人受伤,损失几乎不值一提。
(鸡笼并不难打,荷兰人攻打鸡笼,只死了五个人)
与微末的损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收获,李明勋在权六的陪同下游览了整个圣萨尔瓦多城,军需官清点之后,一共缴获了一万五千两白银左右的西班牙银币,但是城堡的仓库之中储存着大量的货物,其中不少是来明国商人手中收购的生丝、瓷器等贵重物品,但是真正占大头的是鹿皮和硫磺。
这些货物价值超过了四十万两,其中鹿皮的占据了三分之二之多,按照权六神父的说法,这批价值不菲的鹿皮、硫磺和金沙大多来自于多明我教会对附近村社土著的剥削和供奉,大部分用于走私贸易,不光是图拉等驻扎在台北的神父,就连菲律宾的主教都牵扯其中,而走私的对象竟然是荷兰人,在台北周边,只有拥有日本市场的荷兰人才能吃下如此多的鹿皮和硫磺。
李明勋听了这些消息,颇为有些无奈,这就是教会在西班牙殖民地的力量,事实上,在菲律宾都督区,天主教五大教会是菲律宾最大的地主,掌握着菲律宾百万教徒中的大部分,那些土著教徒大多成为了教会的农奴。
天主教会就是矛盾,在传教的时候,传教士甘冒生命危险,前往猎头土著的村社调节矛盾,不少人送命,但是当他们的宗教传播开来,传教士们又会成为最大剥削者,最残暴的统治阶层。
战后的第二天,所有的西班牙人,包括神父在内都被送往了大本营,在菲律宾都督区的赎金到来之前,他们会在奴隶营中渡过一段时间,其中大部分人永远不会出来了,而圣萨尔瓦多城中俘虏的土著奴隶,无论是来自菲律宾还是台湾,全部送到台北的奴隶营。
唯一得到优待的就是活下来的二十二个切支丹武士,他们被编列进了开拓营,享受与开拓营军官一样的薪饷待遇,当他们战死、伤退或者完成五年的服役,就会在台北获得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
同一时间向海军投降的还有港内的涧内社区,这里有大约二百来人,多是来自福建、浙江做生意的华人。
鸡笼被改名为基隆港,圣萨尔瓦多城以基隆要塞命名,最终被简单改造为了海军主力舰队的司令部,整个港口也被列为了军港,正是成为海军主要舰队的驻扎地,当然,龟缩在社寮岛的西班牙式建筑不能满足日益扩大的海军的需求,所以大量的设施也在海军经费的支持下开始筹划建立。
返回淡水堡的李明勋接到了台北行政长官以台北地方会议起草的一份《关于台北地区原住民处分》的工作报告。
按照元老院的规划,台北行政长官区被划定在头前溪以北的地区,包含台北盆地、基隆一带和宜兰平原,当然还有中央山脉的大片区域。在这片区域内分部着大量的土著村社,还分化为了七八个民族,生番和平埔熟番都有,非常复杂。
而在工作报告之中,阿海没有按照民族区分,而是按照区域把所有村社分为了三部分,处分方式也不同,第一部分就是台北盆地和宜兰平原上的土著,这是社团开拓的重点,开拓出来的土地将来也要安置移民,所以这部分土地要完全掌握在社团之中,两大平原地区的村社必须接受社团的编户齐民和集中安置,简单的说,散落的村社必须集中到几个区域,把已经开拓出来的熟地出让给社团,让社团的种植园经济快速投产,而这些村社必须按时缴税出徭役,凡是不接受的村社都会被视为敌人,受到攻伐。
而山中的生番则完全没有这个机会,直接派遣开拓营讨伐,抓捕奴隶,占领土地,所有人力都会支援金瓜石金矿的开发。
第三类村社只有九个,五个是前期已经归顺社团的,而四个则属于西班牙控制的村社,有权六神父在,这些村社已经完全接受了社团的统治,社团也愿意给他们相对独立的位置。
之所以这些村社能得到特殊的待遇,并非是阿海仁慈,也不是屈服于宗教的力量,而是在长久的奴隶使用中,阿海已经发现,奴隶并不是能胜任所有工作,诸如修筑堤坝、挖掘矿山、种植园劳作,在看守的监督组织下,奴隶皆是可以做好,区别只是在效率上,而采伐树木、猎鹿等工作则是奴隶营不能胜任的,原因很简单,这类工作要在很大范围上活动,很多奴隶会逃脱,但是类似工作的出产又是社团必须的。
在日本市场上,鹿皮是除了生丝之外,社团最大的利润点,收益率也远远高于其他商品,而采伐的树木也是社团重要的财政来源,采伐的树木中诸如柚木、桧木等品质上乘的材料会用于造船,而台湾可不只是出产这些木材,位于亚热带地区的台湾加上中央山脉的高度差,让这里的热带、温带木材都具备,特别是制造家具的高级木材,例如楠木、枫木、樟木非常丰富,这些木材伐倒了,顺着河流运送下来,就会被来自大明的商人采购一空,而在大本营,已经开始分类划片,对采伐权进行承包,让两广的商人前来投标,自己雇人采伐,只需要交税和承包费用,社团不用花一分钱,就能获得收益,还带来许多的移民。
事实上,台北行政长官区已经意识到了,在对台北的规划之中,木材采伐业已经被列为了重点产业,力图配合金瓜石矿的开采,尽快实现台北行政区财政的收支平衡。
“天主教村社有四个,你准备如何进行宗教管制?”李明勋问道。
阿海在地图上点了几个点,说道:“在我们来之前,除了基隆要塞里的教堂,西班牙人在涧内、大巴里等村社聚落有四个教堂,最远的在宜兰,我准备把宜兰的村社迁徙到基隆,然后让权六出面,只保留涧内教堂,其余全部拆了,土著只能前往涧内教堂,大部分我们出资,把涧内教堂弄的好一些,毕竟海军之中也不少天主教徒。”
李明勋微微点头,这样处置也不为过,至少可以最快的稳定住基隆一带的局势。
现在台北行政长官区最紧迫的任务除了尽快的形成财政收支平衡,就是尽可能的开拓生存空间迎接移民,然而,李明勋知道,自己的这个徒弟的野心完全不亚于自己。
许多的构想阿海在报告之中没有提,但是并不意味着阿海不会去计划,他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不希望其他行政区眼红台北的特殊待遇。
从实际情况考虑,台北地区是整个台湾的精华所在,基隆港是最好的港口,台北也拥有台湾最为丰富的矿产资源,淡水河也有最完美的内河航运条件,比社团选择的台中地区,荷兰人选择的台南地区更适合作为大本营,可惜的是荷兰人立足台湾的时候,对台湾不够了解,社团的大本营则完全更是毫无选择。
但是随着社团的发展,大本营的局限性已经凸显出来了,布袋港的吞吐能力实在是太弱了,最多支撑一个三十万人左右的城市,如果把大量的工业放在那里的话,这个数量还会降低。在不远的将来,台北肯定会成为台湾的核心,在开发的初期阶段,投入的任何资源都是完全值得的。
而社团也对台北是不惜成本的投入,计划在半年之内将台北的奴隶营扩充到两万人,以多亚的虎尾珑社为主,再编制一个千人规模的开拓营,尽快把台北的土著村社解决,而台北的众多产业也会向江南和广东的商业伙伴开放,在阿海的眼里,台北除了金矿,就没有什么不能卖的。
李明勋乘坐一艘通报船从台北返回了大本营,到了港口的时候,已经深夜,没有什么紧急事务,李明勋没有打搅其他人,而是独自返回了自己的房间,面对柔软的床铺,他毫无睡意。
酒架上取来一瓶烈酒,李明勋坐在窗台上,看着满城的灯火,独酌独饮起来,一杯烈酒下肚,原本烦躁的内心渐渐安静了下来。
回想来到这片时空的后的一切,脑海之中多是刀光剑影、血色白骨,偶尔夹杂着金银的刺眼色彩,两年多的时间,李明勋杀戮了很多人,拯救了很多人,也影响了很多人,未来,类似的情况只会更多,多到记忆不请,麻木不仁。
一开始领导这个社团的时候,他也有过迷茫,许多当众说出的话都是前一天仔细斟酌好的,每一决定都会仔细斟酌,生怕做错了什么,李明勋很清楚,自己的任何一个错误决定都会葬送很多人的性命,或许自己也会化为枯骨,那段时日,生存的威胁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心中的沉重无以形容。
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社团已经有了自己的地盘,自己的军队,自己的统治体制,而在大明、日本以及面向南洋,社团已经打开了自己的商路,贸易带来的滚滚的财富,为自己亲手设计的堡垒添砖加瓦,战争和扩张的机器已经打开,运转的越来越快,社团的实力已经不是任何一个势力可以一口吞下的,骸骨和金银堆砌出自己的执政官的宝座。
然而,作为一个普通人,李明勋也有惆怅和怀疑,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也不知道是不是还会有更好的办法,他只是希望倾尽一切,在这个乱世为自己的同胞,为自己信仰的文明建立秩序和安定。
台湾的局势已经稳固了,社团即将开启一段新的征程,那么下一个终点又在哪里呢,是自己掌握局势,还是会在历史的浪潮中飘摇?
忽然,酒杯掉落,摔碎的声音惊醒了李明勋,他看了看窗台上的残酒,忽然笑了,他在嘲笑自己,不过刚刚有了一点立足的资本,就开始胡思乱想了,自己有什么资格胡思乱想呢,想过之后又有什么意义呢,大抵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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