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惠郡主与薛莹在酒肆一直呆到下午方才打道回府,二人来时乘坐的便是诚王府那辆雕着蟠龙的马车。
明惠郡主将薛莹安安生生送回了朱雀大街的定国公府,这才往诚王府去。
诚王府地处皇宫的崇文门往东行半个时辰的河沿大街,与皇宫离得不远。
明惠郡主一进王府的垂花门,便见她那位爱画成痴的父王正拿着支细长的画笔,对着树上的一只太平鸟作画。
明惠郡主正要上前见礼,却见诚王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莫要出声,而后仔仔细细地在画纸上添上最后一片尾翎,这才优哉游哉道:“吃酒回来了?”
明惠郡主笑意盈然道:“女儿这是出去同阿黎与阿莹小聚,哪儿就是去吃酒了?”
诚王睇她一眼,道:“就你那一身酒气,谁还不知晓你出去吃酒了?”
明惠郡主懒得同她父王辩驳,笑眯眯地上前看画,道:“父王这是又画了什么鸟儿?让女儿好好欣赏一番罢。”
诚王微微侧身,露出桌案上的画卷,颇为满意道:“今日这只太平鸟头身比例堪称完美,尾翎翅羽亦是艳丽,还相当配合,伫立在枝头上一动不动地任我画,当真是有灵性。”
明惠郡主上前一看,便见画纸上一只太平鸟悠然栖于枝桠上,眉眼灵动、栩栩如生。
她由衷赞了声:“当真是灵气逼人。”
父女二人皆是爱画之人,明惠郡主正要拿起那副画细细品味,身侧忽然横过来一根画笔敲了敲她的手,道:“墨都还未干呢,急甚?可莫要坏了这画。”
明惠郡主只好讪讪地收回手,等到墨干了,方才小心端起画卷,仔细端详。
诚王望了望自家女儿那毫不掩饰的赞赏,放下画笔,拿湿帕子擦了擦手,笑着道:“我同你母妃说好了,这个月底,我们便离开盛京,到西山的别宫去。”
明惠郡主闻言便挑了挑眉,转眸望着诚王,道:“可我们才回来盛京没到半年呢,不是说了这趟回京至少要呆个一年半载的吗?怎地又急着走了?况且西山雪景去岁不是才画过?”
西山都在顺天府之外了,来回一趟都得半个月。
诚王漆黑的眸子不着痕迹地望了眼西面的皇宫,道:“你母妃想去西山泡温泉了,这附近也就那儿的温泉最是怡人。放心,这次过去不呆久,待得明年开春了就回来。”
诚王与诚王妃决定的事,明惠郡主素来是改变不了的,只好道:“那我问问阿莹要不要与我一同去,还有,小姑姑——”
“你小姑姑那头不必去问了。”诚王放下手上的湿帕子,叹了声,道:“我已派人去问过,金嬷嬷说惠阳只想留在盛京,这次便不同我们去西山了。”
明惠郡主不知为何,总觉着她父王那声叹息有些意味深长,亦有些感伤。
从前他们出京游历,也曾经邀请过小姑姑一同去。可小姑姑每回都拒绝,宁肯日复一日地留在公主府。
那时父王也会叹息一声,却不会似方才那样,带着点儿感伤的意味。
明惠郡主张了张唇,可话到嘴边却问不出口。
她知晓的,有些事她不能问也不该问,迟疑片刻后,终是闭上了唇。
却说酒肆那头,明惠郡主几人一走,姜黎便拉着霍珏回永福大街去了。
难得他休沐这日不忙,自然是要多陪陪她的。
哪曾想二人刚回到霍府,都还未行至月门呢,何舟与何宁便齐齐上前,说有事要禀告。
霍珏瞧着小娘子略略失望的脸色,握了握她柔软的手,提唇笑道:“你先回寝屋,我一会便来。”
姜黎失望归失望,却也不会打扰霍珏谈正事,点点头便兀自往寝屋走。
她前脚刚走,何舟后脚便开口道:“禀告主子,次辅大人今日一早去了和鼓大街寻秀娘子,二人说了好一会的话。另外,薛世子让属下转告主子,盛京有他看着,乱不了,主子放心前去青州便可。还道暗二大人就在青州,定国公府在青州的暗卫皆可听候主子差遣。”
青州一行,实属意外。
霍珏原以为凭他的资历,鲁伸并不会派他去。倒是没想到朱毓成与宗遮费一番口舌之后,竟能说动鲁伸。
这对他来说,委实是意外之喜。
霍珏听罢何舟的话,便微微颔首,将目光挪向何宁,示意何宁有话快说。
何宁心神一凛,赶忙上前道:“葛老从西域回来了,如今人已经回到了白水寨。葛老说他幸不辱命,带回了主子想要的那味……药。”
霍珏目光骤然一深,道:“你跑一趟白水寨,将那药取回,好生看着。”
何宁忙应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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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鼓大街。
金乌西沉,暗沉沉的光将天边的云层烧出一层瑰丽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