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老天爷终于见够了这人倒霉了二十四年,破天荒地练习了他一回。
顾怀袖受到后半夜,握着他手,竟然感觉到烧在退。
“阿德!阿德!赶紧叫大夫进来!”
她忽然放声了喊,因着张廷玉这病,府里人大半夜的都没睡,陪着顾怀袖一起等。
若是错过今年,指不定又是三年,谁人等得起?
阿德一个激灵,想立刻冲进去看看二爷,可想着还是听二少奶奶的,去请了外头还在打盹儿的郎中来看。
一时之间也顾不得别的,郎中掀了帘子进去。
顾怀袖赶紧叫人把脉,那郎中乃是这江宁城有名的大夫,也不知道是被谁给拎进来的了,很是倒霉。
他一摸张廷玉的脉,便是一喜:“有戏,有戏!赶紧拿热水来先给擦擦,烧开始退了,真是个吉人自有天相,吉人自有天相啊……”
顾怀袖听见这一句,身子一软,险险就要倒在地上,青黛连忙扶着:“您当心。”
她摇摇晃晃地坐下来,却是差点累坏了。
前面一直紧张着张廷玉,倒忘记自己已经有一日滴米未进。
青黛给那边多福吩咐了一句,让将厨房里熬了许久的软烂小米粥给顾怀袖端来,凉一会儿便能吃了。
从四更时分,一直到天色微明,张廷玉像是熬过了那一条线一样,逐渐开始了好转。
顾怀袖一整日也就进了一碗粥,尽管大夫说没事儿了,还是守在张廷玉身边看顾着。
她是见着张廷玉睁开眼睛的,刚刚醒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似乎都被烧干了,嗓子干哑说不出话来,只知道看着她,又伸出那一病之后便显得瘦骨嶙峋的手,给她抹眼泪。
当初娶个媳妇儿,他便说是与天相夺,如今倒是她来担心自己。
顾怀袖扑上去抱着他哭,擦得他满衣服都是泪。
张廷玉有些哭笑不得,直道丫鬟端了东西上来,先喝了水,再用了粥,才勉强能说一些话。
他头一句便是:“我命硬,想死也死不了的,还要祸害许多年呢。”
她一听,便是破涕为笑,又怎么都止不住眼眶里掉下来的泪。
今儿已经是初八,就要去贡院点名,她问:“去么?”
张廷玉嘶哑着嗓子说:“去。”
今日不去,如何能考?
他被下面人扶着,穿衣起身。
刚刚病的时候,是淫雨霏霏,今日却是瓢泼大雨。
喝了药,种种赶考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停当,顾怀袖还以为用不上了,如今看着他强撑病体,一脚深一脚浅地站到窗前去看,满心都是复杂。
“外头雨太大,道上全是水,轿夫说走不得了,换了马车来。”
阿德顶着油纸伞,都落了满身的水,怕将寒气带进屋里,遂站在外面报了一声。
顾怀袖心里挣扎,一面不想他去,担心着他的身子,人要在贡院里待上七天五夜,等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张廷玉临走时候说,“别院距离贡院也远,近日来雨水不断,我只往廖掌柜的那边葵夏园住。你若瞧着天气放晴,便来候我。八月十五,第三牌放过交卷出来,还能过个中秋。”
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地抚着顾怀袖的脸。
顾怀袖道:“我只担心……罢了,你若落第出来,我当剥了你的皮。”
嘴上刀子一样说着,心里却软得跟棉花一样。
她叫人备了药,又备了吃食,一会儿叫阿德陪着张廷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