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凝既然敢弑父杀兄,就是无所谓自己的名声,可萧家世代忠良,忠义侯的牌匾还挂在府门,萧屿今日之举,让世人如何看他呢?还有他的祖父萧老爷子,会如何看他呢?今日起,宫里宫外所有人都会认为,许清凝和萧屿狼狈为奸,一对乱臣贼子!他们两个还真是双双滚进泥潭里,怎么洗都洗不白了。四目相对,周围千言万语暗潮涌动。萧屿并非鬼迷心窍,也不是中了邪,他本就厌世颓废,什么都不在乎,更别提身外之物了。如果不是遇见了许清凝,他在夺回萧家颜面后就会结束自己的命。一个不想活的人,遇到了另一个拼命想活下去的人。所以他愿意陪着她一起。一起活下去!萧屿注视着许清凝的眼睛,又问了遍:“陛下,喜欢臣的贺礼吗?”
许清凝关上盒子,珍而重之。“萧卿的心意,朕收下了。”
萧屿闻言,单薄的唇角上扬,隐约牵扯出几分计谋得逞的笑。攻人攻心,他已经牢牢抓住了她的心,又怎么会输呢?他才是实际上的赢家啊。金碧辉煌的殿内,将军的声音气宇轩昂,字字铿锵。“皇上且高枕无忧,臣为你执剑平天下。”
……礼毕。许清凝自称宣帝,改年号为嘉平。宣这个字,取之为她的名字“媗”,嘉平二字也是融了嘉懿公主和平阳郡主。这些都是先帝赐给她的。他厌恶这个女儿,她偏要用将这些字刻在东齐史书上,此举是明面上的讽刺。嘉平元年,许清凝封先帝的十三子齐深为皇太弟,她还赦免了废太子罪行,改封浔南王。所有人都没想到,许清凝竟然会立齐深为皇太弟,这意味着她死后,齐深就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表面上看起来,她对皇室还真是仁至义尽。毕竟他们起初以为,许清凝费尽心思当了女帝,会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孩子,没想到留给了先帝之子啊。还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有贺成,在听到这则圣旨时,自内心赞叹他的君主。这一招,实在是手段高明啊!许清凝以女子之身登上帝位,大多朝臣都不服她,他们心里想着将齐穆给扶上位。但他们又都知道,齐穆不是当皇帝的料,论手段论魄力都不是女帝的对手。这下,十三皇子成了皇太弟,他虽然年幼,但重新点燃了他们内心的希望。等许清凝死后,皇位到了齐深手里,可不又算是回归正轨了?既然如此,他们就先表示对女帝的尊敬和服从吧,只要命够长,还怕等不到吗?而在贺成看来,许清凝推出了一个皇太弟,相当于给曾经的太子党放了烟雾弹,迷惑了他们。至于皇太弟到底能活多久,还不是取决于她吗?回去的路上,贺成还在念念叨叨。“陛下,实在是聪明啊。”
与贺成形成鲜明对比的人,就是许竣。许竣怎么也想不到,许清凝竟然坐上了皇位?而他还得对她跪拜叩头?乱了,一切都是乱的!大堆人凑过来对他道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啊!”
许竣高兴不起来,“本王哪里有喜?”
旁人抬手指了指天,他们都以为许清凝是许竣的亲生女儿,如今女儿当了皇帝,亲爹可不得也跟着水涨船高吗?“王爷,你就别逗我们开心了,谁的喜会比你更大?”
许竣不但没有喜色,反而脸色阴沉,可他又不能对这些人说明白。总之,许清凝当了皇帝,第一个遭殃的人,怕就是他这个“亲爹”。为了保命,他得赶紧收拾细软逃出京城!众人只见许竣一溜烟地跑出去了。……登基典礼结束后,许清凝整个人就瘫在软塌上,一动都不肯动了,活脱脱像极了咸鱼,她现在浑身上下又累又酸又痛。紫兰让人准备了晚膳,“陛下,你今天还没吃东西,多少吃点吧。”
许清凝闭上眼睛:“别吵,我先睡会。”
这时候,萧屿从门外走进来。他对紫兰说:“你们都出去吧,我会让陛下用膳的。”
紫兰巴不得有人替自己的活,忙应下了,“是。”
宫人们都退出了房间。许清凝原本是趴着的,萧屿将她翻了个面。“先吃饭再睡。”
“不想吃……”许清凝迷迷糊糊地看着他,“我好累。”
萧屿扫了许清凝浑身两眼,他想不明白,不过是走了一天的登基流程,如何就累成这副模样了?不吃饭可不行,何况她太瘦了,更要多吃点补补身体、长胖些。萧屿拿了碗粥,单手将她提起来。“我喂给你吃。”
许清凝吃了两口就不愿意再吃了,将小脸扭到旁边表示拒绝。“我不喜欢粥。”
萧屿就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人,他把她的脸扳过来,话里有话地说。“陛下,你不吃这个,想吃什么呢?”
许清凝对萧屿对视中,察觉到了他眸中几丝不怀好意,由不得她多想,这人实在太坏了。萧屿趁机拈了块枣泥酥塞她嘴里,手指一点点推着枣泥酥进去。“乖,张嘴吃了。”
于是,许清凝看着萧屿这双手、不停地给她喂食塞东西。他是在强迫她进食。正如萧屿痴迷于许清凝的脖颈,她对他这双手也有难以言说的情愫。因为重生后,许清凝和萧屿初遇那天,她最先看见他的手。他坐在车轿上,撩起了帘子。骨节瘦长分明,根根白皙如玉。一点都不像常年征战的武将的手,实在是完美无比。可是自从经历了昨天,许清凝就无法直视萧屿的手了,她耳根子泛红,移开目光,迅速走到了桌边,自己拿起碗筷。“真是服了你,我吃还不行吗?”
萧屿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就知道,对付许清凝不能一味哄着,就得用点手段才行。“陛下还小,不吃饭怎么可能长身体呢?”
许清凝是这样的,她不喜欢吃的东西,怎么也不肯吃,看都不看一眼。萧屿倒是逐一给她夹了过去,“多吃点,挑食可不是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