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琛走了有一会儿,我仍站在原地,手臂举在半空中,迟迟没有放下来。
梁毓言侧目望了我一眼,不动声色地压下了我的手背,并反握在了他的手中。我稍稍挣扎了一下,但他完全没有松手的架势,拉着我就去了前殿。
路上,他问我。
“总之都来了,要不要许个愿?”
我摇头。
说白了,我不太信这个,拜神求佛不如靠自己,如果许愿能实现,我也不是不能一试,然,我向来不受老天的眷顾。
梁毓言静默了片刻,无视了我的拒绝。
“听说这个寺庙十分灵,只要你有足够的诚心。”
他这话我莫名地觉得耳熟,与昨晚我和周奕琛说得差不多,我手心一冷,暗暗地瞥了梁毓言一眼,除了稍显疲惫,和往常无异。
其实我还挺怕他昨晚并没有离开,还在后庭中。倒不是担心他偷听到我和周奕琛之间的对话,我们的过去,梁毓言也知晓,并没有什么好刻意隐瞒的。
但周连瑞的那些话不同,就连我听了都觉得格外无情,更何况是梁毓言,他若听到了,心底一定会十分难过,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有人愿意看见自己的母亲在别人面前这般委屈求全,更何况那人还是自己的爹。
我本想试探性问问梁毓言,可他很突然地就加快了脚步,虽然牵着我,但却留了个后脑勺给我。
我微微动了动唇,想了想,便把话咽了进去。
我们到的时候,周连瑞与梁薇已经拜完佛像,才起身没多久。对于我的出现,他们没有半点诧异。
许桃跟在后面,也十分虔诚地上了几柱香,唯有周奕琛直立在一侧一动不动,原本许桃跪下前,顺手把周恋递进了他的怀里,他仅做了个动作,便小退了两步,低声说。
“给梁姨。”
他的声音很平淡,不喜不怒。
梁薇接过周恋时,脸上并没有任何波澜,甚至还眼带笑意地逗了逗周恋。那感觉,就像昨晚撕心裂肺的人不是她一样。但我也没太过惊讶,能嫁进周家的女人,想来也不是那么简单,在外人面前,能十分好得拿捏住情绪,不露一丝破绽。
我的目光全程落在周恋身上,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其实周恋真的挺可怜,才那么小,就要被人算计利用。梁薇对他虎视眈眈,许桃也借着他求上位,周连瑞更是把养他当成一种施舍。当真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实意对待他的,纵使面上再风光,也不过是裹了层镀了金边的外壳罢了。
许桃起来后,梁毓言暗暗地推了我一把,我硬着头皮拿了几柱香,学着他们的模样跪在了佛像前,起初我不算很上心,可跪下的那一刻,我心底不免就泛起了一丝崇敬。
佛若真能普渡众生,我多么希望,我也会是众生中的一个,即便我之后做出什么违背意愿的举动,也会祈求被原谅。
梁毓言在我身边,眼睛闭着,喉咙还轻轻地滚动了一下。
跪了数秒,也不知道为何,我胃里就是一阵翻滚,十分反胃,嘴里也开始发苦。我尽量压抑着,等梁毓言插上香,我才紧跟其后。
我再转身,周连瑞和梁薇已经离开了,许桃抱着周恋,笑着说。
“苏南,谢谢你为周恋祈福。”
我没啃声,也不好直白地否认,缓了缓,我就急急地离开了前殿,喉咙就像堵了团棉花似的,又痒又涩。我出去前,不自觉地用余光瞥了周奕琛一眼,恰好就对上了他的视线,还没来得及尴尬,他就极其自然地挪开了目光。
春天早已来临,我此刻才感觉到吹在脸上的风带着丝暖意,我稳着步伐朝一个花坛走去,蹲下身就开始干呕。
吐了半天,只吐出些苦水。
等我双腿蹲到发麻的时候,眼前递过了一张纸巾,紧接着,我就迎上了梁毓言带着关切的双眸。
“你没事吧?”
我借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用纸巾擦拭干净嘴角,才回。
“兴许是有点感冒,不用担心。”
话是这样说,但我心里没有缘由地隐隐不安。
梁毓言上下打量了我好一阵子,才点了点头。下一秒,他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肩头,说。
“散散步,再去吃早餐,这样应该会舒服一些。”
我没拒绝,跟在他身后。他还算细心,事事也会为我着想。大约也不想我和周连瑞他们打上照面,刻意让我们错开了用餐的时间。
这个寺庙的规模颇大,我走了一身汗,还没走完一半。期间他也不说话,很悠闲地漫步,偶尔遇上一些小佛像,他均会停下脚步,双手相合,微微俯身。
返回前殿的途中,梁毓言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南南,我上次和你说的事,你考虑清楚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