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夙愿内心早已深深震撼,蓦地觉得眼前的柳姑娘竟然是那么的柔弱,令人产生无限的怜惜,同时更有一种亲近感,像一个哥哥在倾听妹妹的委屈诉苦,他马上抱拳对柳蝉儿鞠躬揖礼道;“南秀公子年青幼稚,性情率真,初次历练出道,全无江湖经验,那天令尊的在寿宴会上不会巧舌斡旋,一席话竟然伤害了姑娘,其实南秀公子绝无伤害姑娘的意思,他是情急之下口无遮拦,这里在下代他向姑娘赔礼谢罪!”
柳蝉儿见状,一时间羞红了脸,赶紧连连摇手制止道;“不可以,不可以,这又不关大侠的事。”
姜夙愿收住手势,直立起身子来劝慰道;“柳姑娘,其实真正爱一个人,他胸襟就会变得博大广阔,可以包容一切,不会计教自身的得失,自身的感受,只要对方快乐幸福就行了,纵然有再多的痛苦都会无怨无悔地咽下肚里去,你刚才不是问在下有没有恨过她吗?答案就是这个道理,如果不是她的夫君曾经谋害过先师,或许这一生都不会打扰她……”
柳蝉儿似懂非懂地点头道;“难得大侠有如此高尚的胸怀,品正德厚,不得不令人尊重,小妹就以大侠为楷模,学学大侠的情操修为。”
姜夙愿目眸放亮,爽朗笑道;“越过高山是平地,姑娘还年青,日后能够遇上自己的意中人,那时候俩情相悦,双飞双宿,比翼长空。”
柳蝉儿‘咯咯’轻笑道;“多谢大侠的指点和教诲,小妹现在的心情开朗多了,只是今晚前来相见大侠是另外有一件事情……”
姜夙愿立刻想到她刚来的时候,明皓的目眸里面分明带有几分狡黠的闪亮。
柳蝉儿继续道;“小妹知道大侠一直为昨天晚上被人下了迷药的事情烦恼着,家父与管家也为这事忙碌着,把个府上搞得鸡飞狗跳的,真是小题大做,小妹知道是谁下的蒙汗迷药……”
“是谁?”姜夙愿吃一惊,迫不急待地追问道。
“其实这个人好像没有太深的恶意,”柳蝉儿不经意地继续道;“她好像只是为了发泄一下私愤,她就是从中州洛阳城来的‘赛牡丹’路晓红姑娘,据悉慕容公子对她有恩,她是追随慕容公子来的,慕容公子一直对她很冷淡,女孩儿家吗,芳心受挫,难免做出一些过激行为,只是连累了大侠和官府里这么多人,也叫大侠和这么多人为此事担惊受怕,实再欠缺考虑。”
姜夙愿星目灼灼发出冷寒光芒,顺着柳蝉儿的话又问道;“姑娘是说那路娘只是想用蒙汗迷药来报复一下慕容公子,没有想到连累了这么多人,她下迷药的时候却恰好给姑娘撞见了?”
柳蝉儿没有注意到姜夙愿眼睛里面的变化,仍旧‘咯咯’笑着回答道;“那倒没有,只是她神神秘秘地闪身进厨房去,一定是乘着没人的空隙,一会儿出来后脸色苍白,样子慌慌张张的,恰好给在暗处的小妹瞧见,下蒙汗迷药的自然是她,她大老远地痴情赶来这里,却遭到冷落,这段时间很不开心,常常一个人躲在树林丛里,或者小溪河岸畔独自叹息流泪,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世间上有很多负心人哪……”她在为路晓红抱不平,又好像是在为自己抱不平。
自从柳盟主六旬生日宴会后,剑南虹当众拒婚,柳蝉儿就对他恨之入骨,但是内心深处却对南秀公子倾心爱慕,情成萌芽,已经难已自拔,虽然恨他,不再与他相聚见面,但是仍然控制不住自己暗中偷偷窥觑他,已解相思之苦,柳公府宴请朝廷锦衣卫官员,因为有剑南虹参加,她不便出席,但却在暗地里观看,无意中瞧见路晓红溜进厨房下迷药,事情大概就是个经过。
姜夙愿眼睛里面的寒冷光芒已经消失,黯淡下来恢复如常,他心中念头疾转;‘断魄英圣水乃是苗疆极乐门的独门秘药,路晓红如何能够轻易得到?她就是要报复慕容公子,完全可以悄悄在慕容公子的寝居室里的茶水酒菜里放下迷药,为什么要选在款待朝廷锦衣卫官员的众多场面?’
看看柳蝉儿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嘴唇刚刚嚅动,马上又欲言又止,他想柳姑娘年青单纯,不会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又想;‘或许自己多虑了,路晓红有可能从曲玲儿那里得到这种迷药,女孩家一时兴起报复念头,不会顾忌什么……’他不好再说什么。
望着柳蝉儿消失在夜色里,姜夙愿的心还是不平静,情绪错踪分乱,昨晚宴会上下的迷药,连想到府衙银库被洗劫,分明就是蓄谋的手段,魔宫无孔不入,难道路晓红是魔宫派来的卧底?又或者是纯属报复的偶然巧合?
姜夙愿抬头看看夜空,皓月当空,星辰灿烂,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他的心也随之平静下来,再想;‘不管路晓红是不是魔宫卧底,这段时间要暗中对她监视,她如果是卧底,就会露出行藏……’
几天后,柳一公派出去的探哨快马回府禀告,已经查找到几批被劫夺的军饷银两下落,经核实就在金陵城东紫金山余脉上的驼峰山庄里面,驼峰山庄依山靠峰而建,庄园森严宏大,蜿蜒盘踞,隐藏于岭谷树林丛中,庄主驼五爷更是江南武林三宿老‘一公’,‘一龙’,‘一峰’里面的‘一峰’,此人武功高强,深不可测,独树南天,但是性格乖僻暴戾,居傲骄纵,在江湖上独往独来,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及渊源底细,驼峰山庄充满神秘恐怖的色彩,也在人们酒后茶余的传说中更加阴森诡谲。
柳一公立即将剑南虹,姜夙愿召唤到一间静室里商议对策,沉默一阵,剑南虹发言道;“学生初到金陵城时,见识过驼峰山庄的门下弟子,个个飞扬跋扈,凶神恶煞似的,但是身手武功俱是玄门正宗的,栾总捕头与虎捕和锦衣卫的口述中,劫夺军饷银两的人之中并没有驼峰山庄的人,但是如此巨大的银两应该有个藏匿的地方,这样联想起来也觉得合理,还有金陵捕快,锦衣卫和驻军搜山时为什么会漏掉骆峰山庄?因为大家知道他是江南武林宿老的住宅,大家相信敬重他,所以根本没有人怀疑到这大家都敬仰的地方,现在盟主探哨得到的消息也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如果轻易贸然前去兴师问罪,恐怕有所欠妥。”
柳一公浓眉微蹙,手指慢捋项下胡须,语气凝沉地道;“驼峰山庄确实是江南武林中大家既敬重又有些畏惧的地方,在这节骨眼上贸然前去兴师问罪,引起江南武林内哄,后果难测,老朽也怕中了魔宫移花接木的计策,但是种种迹象表明,这些巨大的银两应该就藏匿在驼峰山庄里,驼五爷毕竟为一代宗师,睥睨江湖,又怎么会委身投靠魔宫邪教的关外的满清鞑靼?教人匪夷所思,难已理喻。”
姜夙愿思索一会,开口道;“驼峰山庄既然是神秘幽深的地方,不管他是否投靠魔宫和满清鞑靼,咱们还是要前去试探一下,不过是先后兵,借重盟主的声望,前去拜望山庄以试虚实,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能够与驼峰山庄撕破脸皮,咱们的力量还要分配一下,留下些人手,以防魔宫以驼峰山庄为诱饵,趁江南武林内哄的混乱时机,另行转移赃物。”
剑南虹也立刻赞同姜夙愿的主意道;“学生也同意姜兄台的见解,先去驼峰山庄试探虚实,另一方面留下些人手待命,如果魔宫另有企图,也好应付。”
柳一公点点头道;“也好,俩位公子的分析相当精僻,咱们立刻就准备出发,老朽也叫人通告水龙帮一声。”就罢,大声喊道;“来人!”
管家听见主人呼唤,立即走进静室来,柳一公对他吩咐道;“派人快骑通报水龙帮主,叫他带人立刻前来敝府,也叫黄彦挑选些精悍人手,准备马匹在前堂候命。”
剑南虹也对管家补充道;“为充实人手,麻烦管家大人顺便叫上慕容公子和学生的蒙古朋友,还有曲公子。”
管家领命急匆匆而去。
姜夙愿思索一会儿,猛地对柳一公提醒道;“盟主,在下看这件事情还是知会朱大人一声为好。”
“对,”柳一公也伸手拍拍脑门道;“姜公子提醒得好,应该知会朱大人一声,咱们有锦衣卫和虎捕们协助,力量更强大,老朽看那朱大人还是识得大体,那天晚上临走的时候,看得出来他确实收敛起了凌傲骄纵,对咱们江湖人有了更贴近的认识,甚至有些心有灵犀的感慨。”
姜夙愿唏嘘一声,理解地道;“他身为皇亲国戚,又掌管着宫廷锦衣卫,权高任重,人倒是难得的干练之材,只是心胸狭窄,气量斗浅,好在那天晚上迷药的变故,也让他意识到事态的凶险和诡诈,难得的是他能及时摒弃嫌隙,深明大义,与咱们江湖人士联合。”
剑南虹也笑笑道;“看得出来朱大人与他手下的俩位统领都很自负,他们自谓统领的锦衣卫乃正宗的武学精萃,谁知银库禁地一战,让他们看到了自身的不足,方知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决不可小觑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