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蒙迪重重叹息一声,继续道;“这里的人儿俊美如画,不由你不动心,想来你也到了懵懂怀春的年龄了,为兄也不怪你胡思乱想,但是要告诉你,人家剑公子是负有正义使命的,是属于江湖的,他不会因为你而放弃他的使命,把这段感情深埋在心底里吧,去好生化妆一下,实话告诉他,再好生跟他告个别,拿出一点草原女儿的勇气和气魄来。”
三位寨主听得含含糊糊,但是想这毕竟是人家家务事情,此时不便打扰,相即准备转身离去。
“三位寨主留步!”却见布图从另外一间偏房里面赶出来喊道。
三位寨主停住步,转过身来,布图已经来到三人面前,抱拳揖礼解释道;“我家公子为一点家务事情烦恼,没有什么大碍,不会扫了三位寨主的雅性,请稍容片刻,在下马上就去禀报。”说完,径直往蒙迪的正房间前拍门。
房门打开,蒙迪听说三位寨主抱酒前来拜访相聚,立刻笑容堆脸,朝三位寨主扬手以示相请之意。
三位寨主进房,却不见刚才哭泣的人,想必是进入里间去了,宾主礼毕落座,郝云鹏,十三豹子将两坛酒放在桌子上,古尚武行礼自谦道;“寅夜造访,打扰蒙公子安息很不好意思,况且明天蒙公子还要鞍马劳顿赶路,但是在下三位实再睡不着,也想与蒙公子叙叙情谊,所以就乘兴来了,蒙公子莫怪!”
布图已经找来几只碗,将桌上酒坛中的酒分别盛入碗中,然后放在每个人面前,自己则悄然退身伺立在一旁,一番客套话后,酒落肚肠,一会儿就打开话匣子,天南海北,谈笑风生。
一阵珠玭佩环的悦耳声响起,从里间走出一位蒙古族装饰的少女来,满头的金银圆形串珠,大耳环,大胸佩,五彩霞披,长裙拖地,衣襟长裙上缀满了珍珠宝石,看上去晶莹闪亮,璀璨夺目,少女面若满月,两颊绯红,樱唇点丹,这是蒙古族王室服装的穿戴,美丽高贵中又透出一种王族的庄严大气。
三位寨主眼睛一亮,张目结舌,没有想到突然之间冒出一位异族的天仙般美丽的少女来,他们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目光一齐看着蒙迪,蒙迪微笑不答话,透着神秘的表情。
更没有想到,少女来到桌前,端起一碗酒敬向三位寨主道;“古寨主,郝寨主,十三寨主,小妹敬各位一碗酒,这些天来多有打扰,小妹先干为敬!”她说话落落大方,而且也叫得出来三位寨主的姓。
三位寨主看着少女一口气喝完碗里的酒,忙站立起身来端起酒碗,有点受庞若惊,但是又不知道如何称呼对方,一时间愣在当场。
布图见状,忙笑着问道;“三位寨主好记性,这晚间还在一起喝酒,怎么这会儿就不认识了?”看着三位寨主直摸脑袋,布图才引荐解释道;“这位就是若琳公子,她本是我大漠黄金龙族的王室公主,因为到华夏中原来,沿途便于方便,所以女扮男装。”
三位寨主听布图这么一解释,再仔细目睹,少女的五官面容果然熟悉,正是若琳公子,三位不由惊奇呼道;“想不到若琳公子是一位倾城倾国的公主,把咱们弄得腾云驾雾般的,为公主干杯!”三人齐齐高举酒碗再大口猛饮而尽。
若琳其实确实是北漠王室的公主,蒙迪王子的亲妹妹,自幼受父兄们的熏陶,酷爱武术,同时兼学蒙古历史和华夏中原的历史与诗词歌赋,她被华夏中原悠久的历史和博大精深的诗词歌赋文采深深吸引,早就想往到华夏中原一游,这次有幸来华夏中原一游,果然大开眼界,心驰神往,特别是与南秀描凤公子邂逅相遇,更令她一颗芳心怦然跳动,早就暗暗爱上了对方,那就是她梦中的白马王子,但是她明白对方的国情环境差异太大,而且各自都是身负得有使命,不会有美满结果,这段感情就只有深深埋在心底,上次在安徽皖中三岔路口一别,她虽然心里痛楚万分,却还是强行忍住了,可这次再度离别,她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痛楚,号啕大哭,好在兄长一番抚慰开导,这才转哭为笑,决定还原女儿身,与南秀公子实情相别。
若琳盈盈微笑,抱拳行礼道;“三位寨主慢饮,小妹暂时告退,有点小事情耽搁一会儿。”礼毕,转身款款飘身离去,布图迟疑一下,忙跟着追出去。
剑南虹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忙翻身起床,划燃火刀火石点亮烛灯,然后打开房门,见布图站立在门口,赶紧招呼道;“哦,是布图兄,快请房里坐。”
布图站立原地不动,忽然用手按住胸脯,弯腰躬身低头行一个蒙古礼节,尔后神秘一笑道;“最尊敬的南秀公子阁下,请接受北漠草原最灿烂的明珠若琳公主给予你的辞行!”说完,迅速返身离去,行为表情极为诡异。
剑南虹不知他在捣什么鬼,正要扬手张口喊住他,却见眼前豁然一亮,雪地里不知什么时候伫立着一位蒙古族服饰的少女,少女一身珠光宝气,飞禽走兽的各种饰品层叠多样,更显示出她与众不同的身份地位,清亮的月光和雪地的照映反射,她身上的宝石珍珠闪烁不定,耀眼生花,卓约美丽,高贵逼人。
剑南虹几疑在梦里,不由得用手揉揉惺松的睡眼,再度凝睇细望,少女依然活生生站立在雪地里,分明不是梦境。
“南秀公子,当真不认识小妹了?”少女两颊绯红,笑靥如花,脆生生喊着他的名号。
剑南虹浑身震骇,声音和少女的身段姿式太熟悉不过,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他大胆地迈步上前,直视少女面容,努力搜索记忆,想看出少女究竟是谁,少女面容丰满如朗月,睫毛密浓,乌黑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自己,水灵灵的瞳仁宛若滚圆的黑葡萄,夜色里发出熠熠的光芒,她满身闪烁的宝石珍珠在她明亮的眼睛面前黯淡失色。
“你是若琳公子!”剑南虹终于认出她是谁了,明明见她此时一身女儿装扮,出于习惯还是叫她公子,一时间也难于改过口来。
若琳上前拉住他的手,偏头在他耳畔轻声道;“描凤哥哥,都是小妹不好,瞒得哥哥好苦,你也知道小妹女儿身出没江湖不太方便,只好女扮男装,现在分离在即,小妹自然将实情道出,并以女儿真身来向哥哥告别。”声音软绵甜美,淡香悄袭,柔情犹长。
剑南虹一时间怔住,不知说什么好,但是内心已是心潮澎湃,感情若洪水汹涌奔腾,记忆也接踵而来,他清楚地记得在洛阳城与她初相识时,对方天真活泼,草原游牧的淳朴无拘性格就深深打动了他,他很喜欢这位与自己一样的白衣公子,后来偶遇当时误认为是杀害自己义父的仇人栾天豹时,自己痛苦踌躇,迷茫中曾经在一个小酒店里投进过她的怀抱,她的怀抱是那么温暧舒柔,微微有淡香入鼻,竟然有一种回到母亲怀里的感觉……再后来想留在她府上与她同床共眠,作彻夜长谈,她当时反应就大,还在自己身上狠狠拧了一把,奇痛钻骨,但却是痛楚得酣然畅快……再有就是她与曲玲儿争吵斗嘴时,分明表现出来的就是女儿家的小气性子,现在回想这些细节,都是女儿家姿态,也都怪自己粗心大意,竟然没有留意到……剑南虹回想当初自己的言词行为有些轻佻,不禁脸红起来。
若琳见他脸红,不禁开怀大笑起来,笑声如清脆的银玲响彻夜空,经久不息,这笑声使人听起来格外的亲切轻松。
一阵惆怅袭上心头,剑南虹感到胸腔有点隐隐疼痛,他知道即将失去一个可贵的朋友,而且是红颜知已。
“描凤哥哥,”若琳停止住笑声,再次柔声喊他,又软软细语道;“其实小妹初次一看到你就一见钟情,你是我心中的白马王子,你是我心中的蓝天白云,但是小妹懂得道理,也深深明白,我们之间不可能结成连枝姻缘,因为咱们都有民族使命和江湖道义,咱们不可能放弃,这段感情小妹掩藏在心底,虽然咱们不能相爱,但是小妹一点不遗憾,能够认识剑公子这样的人,是小妹的幸运,有一段与剑公子相处的快乐回忆,此生之愿足矣,分手在即,小妹实情实话相告,望剑公子谅解大漠草原女儿的粗鲁率直。”
剑南虹注意到她的眼睛更加明亮放彩,那是她的眼睛噙满了泪水,波光迷漓,只是始终没有掉下来,剑南虹内心剧烈震动,大漠草原女儿爱恨分明,胸襟辽阔宽广,袒诚相待,既便不能相爱,但是彼此间却很珍惜感情,其实他对儿女之情是心有余悸的,刚刚历经痛楚过来,那江南‘银燕子’柳蝉儿对爱和感情是那么偏直顽固,说什么飞蛾扑火,荆棘鸟扎在荆棘条上,血淋淋的,那就是不能相爱,就要以死相抵,玉石俱焚,与这位大漠姑娘相比,柳蝉儿的胸襟显得那么狭隘渺小……
“描凤哥哥,抱一抱我,”若琳闭起眼睛,梦呓般轻呼,并喃喃自语道;“小妹此次回北漠后,立刻就会投入与满清八旗铁骑的战争中,驰骋沙场,不知此生还能否再见到描凤哥哥?”语气哽咽,竟然有几分荡气回肠的悲壮。
真情面前,剑南虹不再犹豫,一把将若琳紧紧抱住,温香暧玉在怀,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感情若决堤洪峰奔泻,汹涌回旋,刹那间,雪夜天地失色,只有他们真挚的情谊尽情地释放,交融碰撞迸发出灿烂的生命火花,炽亮长空,虽然短暂,但却美丽无瑕,那一刻都溶化入彼此刻骨铭心的终生记忆里。
“描凤哥哥,小妹不要你的任何承诺,更不要你的誓言,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日后不论过去多少年,你能够记住小妹,小妹的影子永远在你的记忆中。”
“当然,既便有一天学生老得白满了头,牙齿也掉了,走路也拄着拐杖,学生还是会记得你,记得咱们曾经在一起的快乐日子……”
良久,若琳才挣脱剑南虹的怀抱,弯腰躬身行下一个蒙古礼节,笑吟吟地道;“让小妹以我们蒙古的习俗来告别亲爱的朋友!”说完,抬起头来,亮开嗓音,放声唱起歌来,歌声清亮激越,高亢抒展,穿云裂石,美妙悦耳,群山立刻四谷回应,她唱的是蒙古语,剑南虹听不懂,但是旋律曲调的意境却把人带入一片蔚蓝的天空,白云朵朵,绿草青青,牛羊成群的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里,使人心旷神怡,思绪飞扬……
歌声渐渐远去,若琳一边唱歌,一边慢慢离开,歌声由高亢滑落转入长哼之中,余音袅袅缠绵,凭添相思怀念之苦。
剑南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涌凤目,视线模糊起来,内心翻江倒海,感慨万千,他想此生之中肯定不会忘记这位红颜已知,歌声已经远去停止,曲终人散,只留下群山四谷渐渐减弱的回音,剑南虹回过神来,举起双掌正要拍掌叫好,未料,山寨四处早已经响起一片又一片的掌声和喝采声,响彻如雷,原来黑夜寂静,若琳的歌声那么响亮高亢,又是草原的抒情旋律,自然让北斗寨的每个角落都听到,而且山寨这些人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悦耳动听的歌曲,一时间忘形地鼓掌喝采起来。
次日,天刚刚蒙蒙亮,蒙迪,若琳众人就与剑南虹,姜夙愿,曲玲儿等人收拾停当,准备起启,三位寨主与大小头领都来恭敬送行,剑南虹偷眼看若琳时,见她仍是一身白衣男装打扮,神情流露自然,与昨夜判若俩人,方佛昨夜的蒙古姑娘根本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