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柳眉,低垂的长睫,过于秀气的下颌,还有那过于纤细的脖颈,因为微微低头,后领口向外敞开,把一点柔顺白皙的后颈半隐半现,倒像是引人伸手过去摩挲摩挲。
他的喉结不由吞动了两下“你别跟我支吾,”脑袋一昏,几乎忘了自己的初衷,“为什么要瞒我。”
“不是要瞒着,而是我根本没想过要回来,我自认不是杨家的人。”
“那为何还是回来了,还跟俞星臣那个混蛋合谋骗我”
杨仪听到“合谋”,蓦地回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瞥向薛放。
薛放被她一瞧,不知为何竟有些委屈“你难道不知道他捏造了多少哄人的故事笏山那边的所作所为就算了,金陵的时候我明明已经找上门去,他竟然能说什么你是安衍伯的孙子捏造了一大通,我回京之后,马不停蹄找安衍伯,他却又举家搬迁了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要追出京去”
杨仪有点怔,她不晓得俞星臣跟薛放说的谎,甚至连薛放去找过俞星臣都不知。
但她能听出薛放的委屈忧烦,也能想象他找不到自己下落时候的焦急无措。
当时在金陵道上,她还诧异他怎么走的那么快,片刻也不停留,现在想想
杨仪没有再说什么,而只是主动走近薛放。
她试着伸手,在金陵道上扑空的手,轻轻地握住他的袖子“别恼了是我错了。”
很轻的一句话,很少的几个字,很微不足道的动作。
薛放却突然觉着鼻酸。
他猛然转身,张开双臂一把将杨仪拥入怀中。
起初薛放在意的是她的生死,后来寻温英谋确信后,他又担心她落入诸如俞星臣之类的“仇人”手中,一想到她或许会被折磨,吃尽苦头,求救无门简直像是钝刀子在割他的心。
“你知不知道、”薛十七郎吸了吸鼻子“我有多担心你”
杨仪一手垂着,一只手还揪着他一点袖角。
薛放抱的太紧了。
又或者是此时的失控,让他忽略了自己的力道。
杨仪被勒的瞬间窒息。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相反。
他的身上极暖,敷敷帖帖地熨着她。
这是极真实的薛十七郎的体温。
这两日来,她进府后遭遇的冷眼,冷语,冷箭,都比不上在听说他生死攸关的时候那突然袭来的阴寒。
而如今,心里的那点寒意,都好像被他的这过分用力的拥抱给挤碎了,打散了,消失无踪。
“我知道,”杨仪低头,不想让薛放看见自己在流泪,“我也很担心你。”
他先是一震,然后陡然又用力了几分。
这下杨仪确实有点“无福消受”了。
她强忍着,却还是不由漏出几声轻咳“旅帅,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薛放高兴。
他本以为只有自己在操心着杨仪的安危生死,可杨仪的那句话,让他突然觉着一切都柳暗花明,豁然开朗。
原来不是他一人在苦苦“纠缠”。
杨仪,也在担心着他。
就好像他在向着一个空虚未知的方向拼命追逐,本以为永远也追不上了。
可是对面那个人其实也正在向着他。
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欣喜若狂的了。
那夜,照县巡检司。
巡检司内埋伏的人,都被前院那一声惨叫引得倾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