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徐辉祖的嘴唇动了下。
“快,快把参汤端來。”
一碗参汤很快就被端到,徐钦亲自喂徐辉祖。
“今个是什么时候了?”喝了几品参汤,徐辉祖有了些力气。
“今个是初七,前天圣上來看您,不过您睡着,圣上坐了一会就回宫了。”徐钦道。
“哦,圣上來过?”徐辉祖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动不了,“那,那前方的战事如何?”
“父亲不必担心,耿将军已经前往湖广督战,不日就可剿灭残匪。”
“这就好,这几天朝廷沒发生什么要紧事吧。”
“沒,沒有。”徐钦嘴上这般说,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忧虑之色,这当然逃不过徐辉祖的眼睛。
“出了什么事,照实说。”
“只是些小事,兵科给事中傅笀上书纠劾前方将士,说他们恃功自傲,假名剿匪,实为虐民,请求朝廷严惩。圣上圣明,不听这一面之辞,可是兵部与户部却以粮饷不足为由,拒发粮饷,前线将士多有不满。”
“什么?竟然出此大事!快,快去备马,我要进宫面圣。”徐辉祖挣扎着要爬起來,他可是行伍出身,知道皇帝都不差饿兵的道理,朝廷这要是真敢克扣粮饷,前线那些将士就真敢哗变,到时候。。。
“父亲莫要急,您大伤未愈,不可轻动。您先趟着,孩儿差人进宫去报信,请圣上派刘公公出來传话就好。”徐钦忙把老爹按住,正在暖阁之外回避的那个道姑的眼中却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而就在这时,出去捉药的家丁终于回來了,那道姑进了那间事先给她备下的房间,闭门开始配置药方,不一会的功夫,就提了几包药出來。而那些御医们还在交头接耳,时不时地还一脸惶恐地看向那道姑,似乎是对她的医术非常不放心。
“少爷,圣姑说,药已经配好了。”一个丫鬟进暖阁报信。
“什么圣姑?”徐辉祖疑惑地看向儿子。
“是一位奇怪的道姑,她说有良药能治好您的伤。孩儿见父亲伤重不起,所以就姑且让她配药。”
“是何來路?是否可信?”
“來路不明,不过她的药似乎真有效,父亲如若不信,孩儿可以先让人试用。”
“让她进來。”徐辉祖试着动了动自己的伤臂,发现伤口上隐隐有些发麻,不像几天前那样毫无知觉。久经战阵且多次负伤的他,知道这是伤口好转的预兆。
很快,那道姑就被请了进來,徐辉祖仔细地看了那道姑几眼,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敢问仙姑道号?”
“老身不过是一山野闲人,并无道号。听说公爷伤重,特來进药。”
“仙姑远道來救,真是菩萨心肠,本公不胜感激。还请仙姑在舍下盘桓几日,本公也好尽地方之宜。”徐辉祖嘴上客气,其实是在留人为质,不然他可不会傻到用一个來历不明的人的药。
“好说好说,既然公爷留客,老身就多住几日,直到公爷伤好为止。”那道姑还是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把手上的两包药放在桌子上,道:“外字包外敷,内字包内服,一日三次,外敷一次以盖过伤口为准,内服一次一钱,不可多服。”
“仙姑救治之恩,本公沒齿难忘,待本公伤好之时,定重金相报。”
“哈哈,都说魏国公仁义明理,今日一见,却知见面不如闻名。你欠老身一条命,你觉得自己的命值几个钱?”那道姑哈哈大笑起來,脸上尽是鄙夷。
“哦,仙姑所言极是,这救命之恩不可以金钱衡量,至于仙姑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只要是徐某人能舀得出的,定不吝惜。”徐辉祖倒也沒生气。
“你的命是老身救的,老身不要你用命來还,只想借一个人情。”
“借一个人情?”徐辉祖有些不解地问道。
“先欠着,该还的时候,老身自然会來找你。”那道姑说完,不告而别,只留下徐辉祖父子两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是被这个大胆的道姑给震憾了。
“爹,此人來历不明,当着锦衣卫追查。”徐钦回过神來,“孩儿以为,以此人的作派,像是那边派來的。”
“那边派來的?”徐辉祖与徐钦对视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一个“秦”字。
作为朝廷的主心骨,徐辉祖对朝廷的局势是了如指掌,虽说现在叛军被打退了,不过战争还远未结束,长江以北的局势依旧紧张无比,特别是盘踞于西安的秦王朱尚炳与盘踞在兰州的肃王朱楧结成了同盟,大有南下夺位之意。
其实,除了造反的燕王朱棣外,周王朱橚、齐王朱榑、代王朱桂、宁王朱权、岷王朱楩等等明太祖时期册封的亲王,都被削爵免为庶人,不是被流放就是被圈禁,秦王晋王肃王是硕果仅存的几位掌有兵权的边王。
而秦王尚炳虽然是肃王朱楧的侄子,比肃王低一个辈分,不过论起宗亲关系來,秦王比肃王更有资格坐上皇位,而且秦王本人年轻敢闹事,手上还握有十几万军队,实力比偏居西北的肃王强得太多了,肃王不得不以他的马首是瞻。至于现任晋王朱济熺,不过是个黄毛小儿,手上的护卫人数不多,根本就足为虑。
然而,就在徐辉祖与徐钦为如何收服秦王而揪心之际,那个被十几个侍卫监视在房间内的道姑的脸上却是流露出阵阵笑意,她关紧了房门,这才坐到镜子旁,轻轻地揉了下脸,一张肉色的面皮落下,露出一张白皙的脸,正是刘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