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激烈的讨论,被这一声清冷的话语打断。
林陌染顿了顿,焦急的神色显露出一分担忧,她试图再去阻止燕乐晟。
大帐内,林肃却开了口。”陌染,你回去。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旧账,今日应该做个彻底的了断。此事与你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
林陌染哪里肯走,面向燕乐晟,神色肃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我哥!燕乐晟,我今天决不允许你伤害他!”
咋闻此言,又眼见他们兄妹俩一唱一合!燕乐晟眼中怒气更盛,握紧了拳头,深深看她一眼。
旋即,却绷紧身体一言不发,直接冷冷地越过了她。
这人,竟然不给她面子?!
”燕乐晟!”她追了进去。
却被他身后的林奕拦下,”阁主小心!皇上现在,杀气很重。。。。。。”
杀气重!怎么可能杀气不重?!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替父报仇!即便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林肃根本不是虞家后人,而只是和虞家有所勾结。他都不肯放过,定要置他于死地。。。。。。
”燕乐晟!”她又急又难过,带着哭腔又喊了一声。
燕乐晟脚步顿了顿,身体一僵。并未回头,很快,又杀气腾腾地走上前去。
相较于这几人的情绪波动,林肃显得非常平静,他手中还握着染了彩墨的笔,在画纸上细细描摹着什么。
直到燕乐晟停在他面前,一手举起了剑,指向他的心窝。冷厉阴寒的语气,旋即从嘴边清晰而沉重地溢出。【】
”为什么帮他?你们是从何时起,就谋划着要潜伏到我身边,暗杀我?”
林肃勾勒完手中这一笔,才缓缓抬头。眼神无波无澜,宛如一片冰冷湖面,却又似乎泛着点点星光。
他轻笑了一声,”我帮他,不仅因为他救过我一命,还因为。。。。。。我可怜他。可怜当年那些被先帝流放的虞家军后人!”
放下笔。他直面燕乐晟,眸色沉敛,”你大概不知道,那些虞家军被先帝流放后,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可我知道。当年我赴京赶考,遇到南逃的叛贼流寇。一行十三人,有死有伤,万幸我遇到了虞一龙,被他所救。而当时,他正在被流放的途中。。。。。。”
他顿了顿,面色闪过一抹哀寂之色,似又想起了那段时光,语气沉重了许多,”和他在一起的。是另外二十余位同样被流放的虞家军。他们带着父母妻儿,老幼妇孺,凄凄惨惨地跋涉在丘陵荒地上,期间还不时被押送的官兵们抽鞭子。可惜你不曾亲眼看到,那些曾经的热血英雄,曾经为大燕抛头颅洒热血的男儿们,就因为先帝一句话,一个个都成了什么样子。”
林肃惨然抬起头,”我再问你,你可知道虞家军为什么会反?”
不等燕乐晟回答,他突然抬高音量续道:”因为。。。。。。先帝忌惮虞家军功高盖主,胡乱寻了个罪名,就要问斩虞家军的将领虞保成!”
高亢的声音,回响在大帐之中,震痛人的耳膜。
林陌染被这厉声的喝问,给震得五脏六腑都颤了颤。
就连燕乐晟的脸色也凛然了几分。
忌惮臣子功高盖主,试问世上哪个帝王不曾犯下这样的通病?
先帝此举实乃情有可原。可是大战将至,却要问斩主将,这一点实在说不过去,也难怪虞家军会反。。。。。。
林陌染觉得有些头疼。朝纲之事,最是让人费解。都说伴君如伴虎,常年伴在帝王侧,需要的不仅是忠心,更多的,反而是一种圆滑处世的智慧。
林肃话语出口后,大帐陷入了顺时的沉寂之中。
凝滞的气氛,让人倍感压抑。
直到燕乐晟神色漠然地开了口,”父皇最后一次出征武陵,是抱着必胜的决心去的。出征前,他甚至放言,若这一次不能收复南燕,他就战死沙场。你可知,那一年,他其实已经六十五岁,是个行动迟缓的老人了。他知道,若这一次亲征再不能凯旋,他这一生就再没有机会。”
他无奈摇头,”可是虞家军,把这一切都毁了。他们暗中召集了三十多个人,对着父皇放冷箭。。。。。。那可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啊!他们竟然能如此狠心,用三十多把制作精良的弓,瞬间射出一百多把冷箭!父皇的五位副将当场就被射成了筛子!父皇也身中数箭,勉强撑着回到了京城。他本可以亲眼见证大燕一统,然而两年后却含恨而终。。。。。。”
燕乐晟叹了口气,”父皇不是恨虞家军叛变弑君,他是恨最后一次原本必胜的亲征,就这么毁在了虞家军手中。”
言罢,他抬眸冷笑看着林肃,”虞家军因为一人的恩怨,使国家造成多大的损失。北燕由此错失了收复南燕的最好机会,大燕的统一更是平白推迟了五年!林肃,你如今,还可怜他们虞家军吗?”
此问一出,就连林陌染都摇了摇头。
虞家军是可怜,但也可恨。。。。。。话说他们就不能另外找个时机刺杀先皇吗?
她耸耸肩,突然又想起,自己嫁给了燕乐晟,先皇不就是自己的公公?额,这样算不算是诅咒自己的公公呢?先皇在天之灵,千万不要动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