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宵对衣服的布料没兴趣,只是百无聊赖的等在边上:“你还要待多久?”
喻青崖哼了一声,捏出玉娘子的嗓音:“女子梳妆,自然要久点,你在这着什么急吗!”
喻宵:……
等玉娘子姗姗来迟,楼下已经很多人等着了。
喻青崖的变化之术没有多强,但画皮技术却堪称一绝,毕竟在前世,他画过无数漂亮的人偶,深知美人在神不在皮,他捏的这个“玉娘子”,单说面庞称不上绝世,但眉宇间妖娆的纯真,能让任何人为“她”痴迷。
和他们一样,等候的这些人也换上了干净整洁的新衣裳,看起来焕然一新,很有精神,大概是这个以及萧大郎的“不行”给了一些人底气,面对玉娘子显得更加殷勤。
可惜,今天的玉娘子眼中还是只有大郎。
作为新人的领路人,船老大又出现了,对着众人拱手,笑眯眯道:“大家请用过早饭,一会我带大家去岛上逛逛。”
有了昨天的经验,大家便都习惯了,尽情享受早饭,早饭还是一如既往的丰盛,每人面前都放了一碗羊肉羹,散发着湿润的香气。
这次喻宵没等喻青崖下手,先将碗抢在手中。
用勺子搅拌着汤羹,细腻的肉香伴着鲜美的汤汁一圈圈的散开,久违的味道让喻宵有点失神,不知不觉将勺子凑到唇边,慢慢吃完一碗肉羹。
“师尊很喜欢这碗肉羹?”喻青崖突然凑到他耳边小声问。
喻宵点点头:“嗯。”
喻青崖便笑了:“那我以后回去天天给师尊做好不好?”
喻宵看了看他,不知道是不是他“贤妻良母”扮演得太入戏了,看起来还真有点温婉乖巧。
摇摇头,淡淡道:“不必了。”
其实也没有多喜欢,因为有的喜欢不是来自味道,而是来自记忆。
他不太记得父母是什么样的了,只记得一轮赤日,将大地烤出一条条口子,一个痩黑骷髅也似的男人,拽着他的胳膊,在干裂的大地上刮出一层灰土。
这
个人当然不是他的父亲,因为虎毒不食子,再狠心的父母也不忍心吃掉自己的孩子,所以他是被换到这家的。
到家后,那个瘦小干枯的男人就将他随意扔在地上,毕竟连他这个大人都没有力气走路了,一个小孩子又怎么跑得了。
房屋倒塌了半边,所以年幼的喻宵可以轻易听到不远处的磨刀声,声音响了几下便停了,大概是想小孩那脆弱的皮肉并不需要太快的刀,或者说是单纯的等不及了。
喻宵趴在地上,他的腿在之前的逃跑中被打断了一条,所以微微蜷起一侧身子,抬起半边眼睛看着来人。
那个男人虽然拿着一把石刀,但看起来并不强壮,宛如被吸干水分的枯枝,哪怕是稍微摔重点,也能让他散架。
当他举起石刀时,摇晃得就更剧烈了,他想宰杀付出一切换来的猎物,却不知道在猎物眼里,他也是另一只猎物。
喻宵觉得自己可以轻易战胜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自信,但他确信自己是比那人更高一级的捕食者,因为他的每一步动作落在他眼中,都像一种漏洞百出的慢动作,暴露出无数致死的破绽。
但是当喻宵攥紧拳头,比幼苗还要细弱的胳膊又告诉他,他只是一个幼崽,一个比弱小捕食者还要弱小的存在,所以也有可能,他会死。
喻宵弓起身子,压抑着喘息,看向那只同样强弩之末的捕食者,沉默而冷静,这是最后一次猎食,他在安静地等待结果。
那双平静注视的黝黑眼眸让男人心肝一颤,他的神经早就在送出自己儿子的那一刻紧绷成一条弦,可以在任何时候倏然断裂,当那道平静的视线投过来时,他的眼睛瞬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