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仪蓦地抬头,循声看向身后,却听到一个士兵叫道:“蛇,是蛇!”
她本能地汗毛倒竖,整个人站起身,四处张望。
羁縻州这边四季气候湿润,最不缺的就是虎豹蛇虫,虎豹虽可怕,但很少到人多聚居之地,唯独那蛇虫,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杨仪先前在蓉塘定居后,便在篱笆周围撒了些凤仙花、野决明的种子,这两种植物都有驱蛇功效,其中野决明还是一味药,可以解毒消肿,治疗恶疮疥藓。
不多时,一名士兵举着刀,将一条细蛇挑着扔了出去,骂骂咧咧地:“这破地方不是人住的,半夜三更还能掉下瓦来,幸亏没砸到头上。”
另一个道:“这狗儿倒是机警,多半是听见蛇在屋顶上,这才叫起来。”
两个人被惊醒,打了个哈欠,走到门口向外张望:“这雨下的还行,不算太大,就是不知道队正他们现在到了哪里了。”
此时已经寅时过半,天色微明。
豆子则跑到杨仪身旁,轻轻地舔了舔她的手背,好像是在安抚她。
杨仪摸了摸豆子的头,再无睡意,便去看那伤者。
那士兵胳膊重伤,原先昏昏沉沉地,此时也已醒来,因伤处极痛,未免低低地申吟了两声。
杨仪先前是被不由分说“请”来的,何况处置这些伤并非她所长,她非常不情愿,但是既然接手了,便没有抛下的道理。
今夜若是她坚持,兴许十七郎便放她回去睡了,只是她心里有数,这伤者还未脱离险境,若有个好歹,自己就近看着到底便宜。
果然,这伤兵的脸色微红,嘴唇干裂,杨仪试了试他的额头及脉象,便唤了那两个士兵过来,叫其中一人看守,另一人随自己回家里一趟。
这两个小兵因白日见过她的“本事”,何况十七郎临去之前命他们听从差遣,所以不敢怠慢,便分头行事。
打着灯笼回到茅屋之中,杨仪翻了两包丸药,摘了些薄荷叶,又取了一小罐子蜂蜜,先前没吃完的糯米饭跟几块肉,便折回龙王庙。
她先让小兵弄些水来,自己把糯米饭跟獐肉喂给豆子吃了两块,喂了些水,然后调了蜂蜜薄荷,给那伤兵灌服了两颗退热的药丸。
那伤兵迷迷糊糊中,感觉口中清甜冰凉,十分受用,便喃喃道:“多谢。”
他睁开眼睛看向杨仪,迷迷糊糊中却看不清楚,只瞧见一张冠玉般雪白的脸,眉目清秀。
伤兵便道:“不敢劳烦……旅帅。”
杨仪听见那个词,并不明白:“旅帅?”
伤兵含含糊糊道:“旅帅自是旅帅……薛、薛旅帅……”
杨仪心跟着一缩:“你说什么?”
好似听见了个什么了不得的字呢,难道是听岔了。
那伤兵却已经昏昏沉沉,杨仪靠近了些:“你指的莫非,是那个大胡子的十七郎?”
“大胡子……嗤,”伤兵闭着眼睛,却咧着嘴笑了,好像想到什么令人愉快的事,“不、不……那胡子是……”
“是什么?”
杨仪正屏息静气地等待,外间的士兵忽然快活地大叫道:“回来了,是队正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