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水中。上上下下、沉沉浮浮,完全是水流在裹挟着我。等我突然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待着狭小的房间——和这差不多,只不过没有这面玻璃墙。而坐在我对面的是两个警察。
“他们问我的问题是:‘你为什么要杀害徐娅?’,我怎么回答?我根本无话可说!”陈楠苦笑几声,“我当时真的笑了。他们竟然问我为什么要杀害徐娅,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伤害她?她是我生命中的光。可他们认定我是杀人凶手,我能怎么办呢?一遍一遍解释,一遍一遍否认,可又被一次一次的怀疑。
“最让我感到难过的是,连我的父母都不相信我。他们请的律师并不是为了要给我做无罪辩护,而是打算把我伪装成精神病,或者是劝我自首来争取减刑。哪一种建议我都没有听,因为我知道,我没有伤害徐娅。
“这不是多少人指责我伤害她,就能让事实变成如此!即便有10万个人、100万个人指责我、说我是杀人凶手,只要我自己清楚,我就不会承认。但有什么用呢?我的辩护律师都不相信我是清白的。
“判决下来的那一刻,我甚至想过就这样吧,不提出上诉,完全是浪费时间。可我最终还是决定继续上诉,可能我当时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吧,说不定到最后关头,他们会抓到那个真正杀死徐娅的凶手,还我一个清白。但最终的结果你也看到了,我失去了自由,整整十年。这间看守所成了我的笼子。”
“你再回想回想,那天晚上就没有发生任何与众不同的事情吗?”
“我已经想了整整十年了。”陈楠痛苦的抽搐嘴角,“我真的想不出来。那天晚上没有任何人来我和徐娅住的房子做客,平时我的室友、她的室友经常会有人过来。大家一起聚餐开
arty,总是弄到很晚。隔壁邻居也总是会过来敲门,让我们小声一点。
“那时候的我们总是跟个白痴一样,为了追求快乐不管不顾。”怀念的一笑,“陈楠接着说,“但是那天晚上没有人来过我们家。我记得那一天过的风平浪静,没什么值得一说的,我和徐娅上完课后就回家了,直到我睡着,都没有人敲响过我家的房门,不过——”
“不过什么?”
“硬要说的话倒不是一次也没有。期间有快递员送过一次快递,还有一名外卖送来了两杯奶茶。”
“先说说那个快递,快递里有什么?”
“是我买的一双鞋子,是一双很便宜的鞋子,我记得还不到200块钱。那双鞋我一次都没穿。就收货的时候试了一下,然后我就——唉,也不知道那双鞋落到谁的手里了,希望别是被直接丢掉。”
“快递员是几点送货的?你还记得吗?”
“应该是下午4点多吧。通常送到我们小区都是这个时间。”
“4点多吗?那两杯奶茶又是几点几分被外卖员送到的?”
“应该是在晚上6点多,我没记错的话。我和徐娅刚准备吃晚餐。当天是我做的意大利面,特别简单,肉酱之类的就是用在超市买的肉馅随便炒一炒,再加点番茄酱。我也不清楚究竟是不是原汁原味,但我和徐娅都很爱吃。那天晚上我们就没去点外卖。
“我们那时候点外卖还都是用那种餐馆自己送来的菜单呢。我听说最近这几年已经全都是用手机点单了?”
“应该就是你出事前后那几年,这东西才兴起来的。我上大学时也有几年用的是你说的那种外卖单,打电话店主就会给你做好送过来,你再把钱交给送餐的小哥。”
“对,就是那样。我那时就觉得这已经很方便了,不过听后进来的那些狱友说现在更方便。我反正是想不到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什么模样,反正也不需要我去操心。”陈楠心灰意冷的说。
黄粱顿了顿,又问:“那两杯奶茶是咱俩谁点的?”
“肯定是徐娅点的,因为我没有点奶茶。那时候就已经爆出奶茶的成分不健康之类的新闻,所以我一直让徐娅别再碰那东西,但你也知道,女孩子就是对这种甜饮品没有抵抗力,她可能是背着我又偷偷点了,为了不让我埋怨他,所以就点了两杯。
“徐娅经常偷偷买甜点和奶茶,还总是说又长胖了要节食。我就心疼她,哪有不正常吃饭留肚子去吃那些东西的。”
黄梁微微皱眉:“那应该就是徐娅点的奶茶。”
“我似乎真的是一个不幸的人。和我扯上关系总没什么好结果,十年前是徐娅,现在是刘晓彤,我虽然不清楚刘晓彤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是跟我见过面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你和刘晓彤还见过?!”黄粱意外的问。
“就见过一次,是在一个月前。那天我突然被人告知有人来探望我。所以我就去看了看,想搞清楚究竟是谁这么无聊来我这里浪费时间,然后我就看到了一个我没认出来的女人。
“和十年前相比,刘晓彤真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根本想象不到她竟然就是那个成天追着我和徐娅、抓我们去拍戏的学姐。见面后,我没什么可说的,我都想直接回去了。不过刘晓彤说的一句话让我大为吃惊,她竟然对我说她相信我是无辜的。
“我搞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说这种话。全世界都认定我是杀死徐娅的凶手,而她其实是跟我们关系没那么紧密的人,为什么跳出来唱反调?”
“刘晓彤是怎么说的?”
“她没怎么说,就是说相信我不是凶手,但她还需要去收集证据。刘晓彤说她会竭尽所能帮我查明真相,可我告诉她别再掺这些事,会变得不幸的。
“我真是这么说的,可是刘晓彤却不听劝,而且无论我怎么问她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是凶手,她都不肯把话说清楚,就是说她偶然和人聊天时听到了个名字,让她意识到当年那件事可能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