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这名膀大腰圆的身着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的身后,黄粱快步走过这条安静狭长的走廊。他不喜欢拘留所那独有的安静氛围,仿佛这里是另一个次元,与外界正常的世界完全隔绝。
从很多方面来讲,的确是这样。
这栋毫无美感的灰色的水泥建筑与舒适和温暖没有丝毫关联,安全、冰冷,让住进来的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进行反省和深思才是它存在的必要。
只是。。。那些人真的会自省吗?
至少王一斌就没有。
蓝色制服的男人带领着他来到一扇泛着亮光的灰色铁门前,他用钥匙打开门锁,将房门向内推开。在走进屋内前,黄粱做了个深呼吸。
这是一间逼仄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小小的头风口在头顶。房间内摆放着一张不大的金属桌子,两把椅子隔桌而放,王一斌已经在靠内侧的椅子上坐好了,正面无表情的仰头注视着站在门口的黄粱。
他的双手双脚都被上了枷锁,原本浓密的发型也变成了薄薄的一层寸头。身着橘色囚服的他看上起要比之前消瘦了一圈,但是那双躲在黑色玳瑁框眼镜后面的眼睛仍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桌面上放着一本书。见黄粱默默的走进屋内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王一斌吃力的将书本合起来,交握着的双手放在书面上,平静的看着黄粱。
“你要见我?”黄粱率先打破了沉默。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说事实的确如此,王一斌给他的感觉与第一次见到他时完全不同。与那时文润如玉形成巨大反差的是此刻他浑身散发出逼人的阴冷气质。黄粱只有在最凶残的犯罪分子的身上才见到过这种对生命毫无怜悯之心的残忍。
“我得当面向你道谢啊。”王一斌嘴角浮现一抹邪恶的微笑,他的声音听上去沙哑而粗粝,像是嘴里含着沙子在说话,“你反过来利用我的策略打败了我。”
“你是指利用陈大为?”黄粱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他强迫自己不挪开视线,“不,我和你完全不一样,我是要拯救生命,而你,作为一名医生——虽然是心理医生——却要摧毁生命。你背叛了医生的信条。”
“是他们背叛我在先!”王一斌激动的涨红了脸颊,“董丽红那个娼妇!她耍了我一辈子,一辈子啊。。。几十年的时光,谁又来赔偿我呢!!”
“你可以离婚,你可以一纸诉状状告她,让她赔偿你的损失。”黄粱毫无动摇的看着他,“你有很多条路可以选择,而你却选择了杀人。”
“你说的轻松。”王一斌冷静了下来,轻蔑的说道,“我杀人?我可没有杀人,我最多也只是杀人未遂而已。毕竟你还活着呢。”他舔了下嘴角,阴冷的盯着黄粱看。
“哦?是吗?根据在你家中那间诊疗室中发现的被删除的视频来看,你似乎并不是杀人未遂啊,王子轩就是被人亲手勒死的不是吗?”黄粱语气平静的说道,“老古董,你以为把视频拖进回收站,然后轻轻一点鼠标,就能够彻底清空了吗?不,记得把电脑和硬盘砸的稀八碎,然后丢进河里,祈祷它们不会被人发现。”
王一斌哑口无言的瞪着黄粱,嘴唇不停的蠕动着。
“也真是难为你了,能想到给陈大为注射麻醉剂异丙酚,让他在浅睡眠的状态下利用头戴VR设备给他循环播放你亲手杀害王子轩时录下的视频画面。我只能说效果出奇的好。我有些好奇,你是如何控制他在半睡半醒间看到那段罪恶的视频的呢?无可奉告?好吧,细节就不深究了,你在法庭上和检察官解释吧。”
“你认为你赢了?”
王一斌眼眸深处的那抹疯狂让黄粱心生不安,但他还是摆出一副轻松的状态,用悠闲的口吻说道:“当然是我赢了。你不仅没能看穿我的陷阱,反而被我找到了杀人的铁证。王医生,不久之后你就可以体验到注射死刑的滋味了。据说是没什么痛苦。”
“或许吧,我输了,但你也没有赢。”
“上了年纪的人都嘴犟吗?我家老头子最近也有这个趋势,虽然他作为一名诉棍,嘴犟是他的职业习惯。”黄粱嘀咕了几句,“很遗憾,我找不到任何能够指向是你杀害刘德强的直接证据。”
“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会提到这个混蛋的呢。”王一斌笑了笑,“他是出车祸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