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彻双眼狠狠一眯,斩钉截铁地说:“再说一次,我们,与成府命案——无、关!”
“有关无关,乃是本座说了算!本座说有关那便是有关,无关也是有关!你们只需要老实回答问题即可。”
“你!”江彻登时气结,哪有人这般蛮不讲理,都说了无关的,你还让人怎么回答?
关君衡伸手一拦,沉默片刻,说道:“阁下为何如此肯定,成府命案与我二人有关?”
“本座既说了与你们有关,那就是有关!至于本座为何如此肯定,那并不是阶下囚该操心的问题!”那人影不耐烦地说道:“说,还是不说?”
关君衡默然,说?还是不说?看眼前此人蛮横的作派,早已认定了他二人,再否认也是徒然!可……此事事关阁中机密,怎可轻易透露给外人?
关君衡深深一叹,罢了,左右不过一条命而已!
那人影似是看出了关君衡心中所想,说道:“若你们决意一味隐瞒到底,那本座少不得也要下些狠心了。”那人影淡淡地说道:“你们说,若是本座将你二人剥光了吊到东都城门上,先暴晒三天。然后在城门口挂一块牌子,就说……就说这两人乃是朝廷通缉已久的采花大盗,今日挂于城门示众以儆效尤。三天后将此二人剁成肉块,分别挂于四处城门,然后再挂块牌子,写上只准看不准取!”
那人轻暖一笑:“如此,我倒想要看看,这背后之人,还沉不沉得住气?”
“你——”江彻顿时又惊又怒,咬牙切齿的骂道:“卑鄙无耻!”
“多谢夸奖。”那人影不以为忤,反而自谦道:“这是本座少有的优点之一。”
江彻气极失语。
关君衡心中也是左右为难。若说,便是泄露阁上机密,若被此人察觉出什么,会不会影响主上大计?若不说,依照此人阴邪的性情,恐怕真会言出必行,届时见他二人遇险,依大哥的性子,肯定会不管不顾地前来相救。到时候,岂不是连大哥也要落入此人之手,更严重些,恐怕整个剑阁都将陷入危险之中!
究竟说还是不说。
关君衡左右思量,片刻之后,心中已有决断。
“阁下可否说明,您为何执著于成府的血案?您先前说我们助纣为虐,可据我所知,成清贵身为吏部尚书,贪赃枉法,私自卖官,而且为人贪淫好色,强抢民女之事也没少干!这种人根本死不足惜。我们杀他,乃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何来助纣为虐一说?”
那人影懒洋洋地说道:“成清贵死不死,本座不关心。至于本座为何追查成府血案,二位当真不知?”
这轻飘飘的一问,还当真问住了关君衡,既然不是为了成清贵,那是为何?
那人影冷笑道:“成清贵的确死有余辜,可靖王府一门无辜妇儒,难道也是死有余辜?你们既然自诩替天行道,那为何要伙同贼人加害靖王府?”
“你胡说八道什么?”江彻大怒,他少年心性,一腔热血,虽平时语多嘲讽,但其内心深处的确如关君衡所言,对靖王甚为佩服,甚至隐隐有将其当成偶像的意思。如今却被污蔑成杀害靖王的凶手,他岂能不怒?“靖王爷遇伏身亡之时,我们兄弟二人正在来京城的路上,如何跑到千里之外去害人?不对!”江彻刚一说完,陡然察觉出对方话中之意,诧异地问道:“你刚才说,靖王府一门无辜妇儒……这话是什么意思?靖王府中出事了?”
“何必明知故问?”那人影声音更加轻缓,语调中笑意愈浓,可江彻和关君衡二人心中,却是寒意陡生,甚至本能地微微错身,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态。那人影见状,不屑地嗤笑一声,说道:“就在你们二人在成府兴风作浪之时,神秘刺客夜入靖王府,将府中上下百多口人,杀得一个不剩!而本应赶来救援的京兆尹府兵却早先一步被调往了成府,以致靖王府孤立无援。你们说,成府出事的时间怎会这般凑巧?那一晚,闯入靖王府中的一干贼人已尽皆伏诛,而——利用成府引起骚乱的你们,本座又该怎么办呢?”
江彻和关君衡二人早已被那人影所吐露的事情惊得呆住,他们二人多年行走江湖,活得坦荡,自认俯仰之间可无愧于天地,可今日却被人告知,自己竟无意中成为他人残害无辜的帮凶!即使他们说出实情,又有谁能相信?连他们自己都不能相信,事情只是巧合!
可,他们确实不知啊!
关君衡涩然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们对于靖王府遇刺之事,确实毫不知情!”明知解释徒劳,他却仍旧不得不说。
“靖王一脉,当真满门被灭?”江彻神情难掩悲痛,却犹带一丝希望的问道。
那人影沉默片刻,终于说道:“只有世子轩辕无殇一人幸免!”
“还有后……”江彻猛地仰起头,闭上眼睛,哽着声音道:“就好!”即便那只是个纨绔子弟,但他身为靖王独子,如今还能活着,便好!
江彻说完,突然横袖覆眼,随即狠狠一擦,然后郑重地对着那人影,决然道:“你这人虽然神神秘秘,又阴险又毒辣,让我很不喜欢,但你既然肯为了靖王报仇,那我相信你想必也不是个大奸大恶之人!我实话说了吧,成府的事情是我们做的,袭击成府的时间是一早就定好了!不过……我们也是收钱办事,幕后之人是谁,我们确实不知道!但我们无意中成了帮凶也是事实,你若要杀了我们二人为靖王府一门惨死之人报仇,我们也没有二话!你动手便是!只希望你杀了我们之后,毁尸灭迹,不要留下什么线索,以免我大哥将来追查到什么,因为误会和你对上!”
他梗着脖子最后说道:“我们是心甘情愿被你杀的,不需要有人再为我们报什么仇!”
关君衡微笑了看了江彻一眼,随后双手负后,一派坦然地昂起了头。
那人影扑嗤一笑,说道:“我几时说过要你们偿命了?我本以为你们乃是与人合谋,故意分兵两路,意在将靖王府一门屠戮殆尽。如今话已说开,你们也不过是被人利用。我又怎会滥杀无辜?”
两人顿时一愣,那人影此番话大出他们意料,他二人自觉难脱嫌疑,早已有了慷慨赴死的准备。可没想到,这人竟如此简单的就信了他们,难得的是还如此恩怨分明!
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
谁知那人接下来的话,无耻地打破了二人心中刚刚对他升起的一丝好感。那人影笑着说道:“当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虽说你们确是被人利用,但你们做了贼人帮凶亦是事实!我不杀我们,但也不能平白放了你们。要知道,为了抓人,本座可是费了不少的劲儿!”
关君衡问道:“有什么条件,请阁下明言!”
“你们之前既然自承是收钱办事,那想必做的是人命买卖。既然是买卖人,那自然该知道赎俘的规矩。”
赎俘?江彻嘴角抽搐,看了看四周那二三十个硕大的夜明珠,说道:“你难道还缺钱?”
“只要是人,永远不会嫌自己钱多!不缺也是缺!”那人影说道:“本座只是俗人一个,自然也不例外!”
“你要多少?”
“那自然要看你们二位值多少了!”那人影顿了一顿又道:“另外,靖王府一事成清贵难辞其咎。听闻他多年来收受贿赂,私自卖官,想必家中也略有资产,本座念在他人已死的问题,也不做多做追究,便勉为其难的以其资抵罪吧!稍后还请二位将这些财产的去处,仔细说与我家无射知道。”那人影说完,又补了一句:“当然,这笔钱财算是成府赔偿,与二位无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