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曲折,然大家都是男人,都懂的。王翰林点点头,便请郎中移步到前头书房去写药方。郎中走了两步,恰好一个使女外头进来,带来一阵香风,那郎中鼻子抽气,突然道:“不对!这香味有古怪!”
杨八郎听得这话,忙将那使女按住,问:“你带的什么香?”
那使女吓得变了脸色,哆哆嗦嗦从怀里摸出一个异样精致的香囊,道:“是香蝶姐姐给的,不是奴偷的。”
郎中讨了那香囊,取小刀刺破,把里头的药料都倒了出来,在日头底下细看细闻半日,才道:“翰林老爷,借一步说话。”
香蝶便是那两只花蝴蝶里的一只,那香囊也不只她一个有。赵恒的几个侍婢也都有。郎中这话,是香囊有问题,赵恒的脸色也变了。他冲杨八郎使了个眼色,杨八郎会意,悄悄儿先走了。
赵恒跟在王翰林后头出来,看英华还在黄氏身边,替她嫂子哄孩子,便扯了扯她的衣衫,道:“英华妹妹,把大嫂和孩子们带到师母那里去。”
英华本待不理,看赵恒脸色铁青神情不对,情知有异,便小声劝黄氏:“嫂嫂莫恼,咱们到母亲那里说说话。”
黄氏原是梗着一口气才吵闹要和离的,那口气过了正在后悔,,小姑子与她台阶下,便顺水推舟,带着孩子跟着英华到正院去。
柳氏正和玉薇在窗下说话,看见英华来了正要问她耀祖两口儿怎么样,就见黄氏拖儿带女的进来,却是愣着了。
英华不等母亲问,就道:“大哥无事,倒是郎中说咱们家使女带的那香不对。”
“香?什么香?”柳氏皱眉。
“就是那几个唱小曲儿的,送了一个香囊给咱们家使女,刚好郎中出门闻见,说不对。”英华一边挤热手巾给小侄儿擦脸,一边道:“赵恒脸色也不好看,叫咱们过来。”
柳氏沉吟半日,道:“不该咱们知道的事,不要问。”看向黄氏,正色道:“咱们虽是分了家,然血脉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什么该说,什么不该打听,你若是不明白,不妨问问你妹子。”
黄氏一没得婆婆管束的,乍一听婆婆放狠话,眼圈儿又红了。她转念一想,丈夫靠不住,她守着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如何过活?还要靠这个后婆婆!黄氏想得明白,便把眼泪都吞到肚里,点点头,道:“媳妇晓得了。”
母亲一向不讲重话,今日这样吓嫂嫂,便是方才赵恒也有些大惊小怪,难道……真出事了?哥哥晕倒又是个什么缘故?和赵恒又有什么关系?英华想了半日,想得头都疼了。
柳氏这里坐着大儿媳母子四人,再加上几个伺候的使女婆子,屋子里人就有些多。天冷门窗关的紧,甚是气闷。英华在房里站了一会,走到后院透气,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奔大哥那边去了。
恰好后院角落靠着一架梯子,英华搬来搭在墙上,慢慢爬到墙头探头去看。却是杨八郎带着几个人进了大哥的院子。那几个人进了屋,八郎却是铁青着脸站在院子里张望,遥遥看见英华在墙头,忙挥手,道:“回屋去,莫看!”
八郎怎么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英华靠在梯子边想了一回,一则好奇,二则放心不下大哥,看了看院子里还有几个小竹匾,晒着萝卜干,就取了一个小的,假装到墙头晒萝卜干的样子,把那匾搁在墙头,自家把头缩在匾下,顶着那匾偷看。
再看那院里,进去的人已是拖着那两个美婢出来,俱是塞住了嘴,有人取绳,将她两个捆的结结实实,取大布袋盛了,像货物般扛走。
这是两个活生生的人!转眼间就被这般处置,想来,是活不成了。英华捂着嘴慢慢滑下竹梯,只觉得前心后背一片冰凉。在京城时,这些事情也常听说,不过只是听说而已,英华并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些事情就会发生在她的身边,而且,是由和她一起长大,向来亲厚的八郎做的。
玉薇到后院寻英华,看见英华脸色苍白,靠在墙边发愣,忙笑道:“这是怎么了?”
英华回过神来,勉强笑道:“突然腹内有些疼痛,我靠一会。”
玉薇想了一想,笑问:“可是月事来了?后院风是冷的,想是吹着了,你回去睡会,捂一捂罢。这里有我呢。”
玉薇扶着英华回去。杏仁接着,服侍英华宽衣上床,一边叫小丫头弄手炉,一边叫取热水与英华吃,又问要不要取益母草浸的蜜来。
英华摇头,道:“不要,吃些热水便好了。”
杏仁晓得英华的月事才过,笑道:“便是不吃,也要做个样子。”
英华想一想,点点头。杏仁便喊人去取蜜,回身却见英华抱着膝盖缩在床角落里瑟瑟发抖。
杏仁唬了一跳,三步并做两步爬上床,忙忙的问:“二小姐,怎么了?”
英华,道:“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