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城内河道穿梭,桥梁密布,路上行人和水中船客言笑晏晏,一派与北方城镇完全不同的景象,看得李非啧啧称奇。
城中遍植榕树,绿荫满城。
林清介绍说,这是前代知府张伯玉在任时命人种下的,福州由此也被称作榕城。
仓库里那么多存粮,李非一直都想将其变成银子,只是之前一路奔波,没有闲心去做。
如今有了落脚之处,又守着福州这么一座贸易大城,李非便想来看看有没有机会卖掉手中的粮食,顺便打探一下药材的讯息。
林清自幼在城内长大,熟悉其中的情况,这一日,李非便让他做向导,共游福州城。
此刻两人下了一座石桥,林清指着前面一个路口道:“道长,那里便是僚人街了,里面住的全是海外僚人。”
自从听说了有海外僚人,李非一直就想见识一下,因此进城后便让林清先带自己去看僚人。
尚未走到街口,一阵各种香料混合在一起形成的奇异香味,便扑鼻而来。
李非精神为之一振,来到街口一望,只见里面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奇装异服之人,个个面目棕黑,有的高鼻深目,头缠白巾,有的塌鼻阔口,赤脚而行。
看样貌,应该都是南亚东南亚一带的人种。
哪怕在上一世,除了在电视上,李非还从未一下子见过这么多外国人。
当然,这跟他自身是个宅男、不喜欢外出旅游有很大关系!
林清引着他进入街市,随手介绍着各个店铺外的香料。
肉桂、豆蔻、丁香、胡椒……直让人眼花缭乱。
有商家跟林清打招呼,小伙还叽里咕噜的回了几句。
李非吃了一惊,脱口问道:“林清,你会外语?”
林清疑惑道:“道长,外语为何物?”
“呃……外语就是海外那些番邦所用的语言。”
林清赞道:“道长真乃妙人!外语一说真是新鲜又简洁。小的对这些番邦外语,也算略知一二。”
“哦?海外那么多番邦的语言,你都懂的?”
林清摇头笑道:“道长有所不知,海外虽然番邦众多,但所说言语大同小异,一些由梵语而来,还有一些则出自末罗游语。小的学过这两种番话,跟大多僚人都能说上几句。”
李非心想他所说的海外番邦,指的应该是东南亚和南亚次大陆上的众多小国,毕竟这些才是跟大宋贸易最频繁的。
这些国家的确受古印度影响较大,再加上佛教传播,所说语言出自梵语也容易理解。
末罗游语又是什么东西?
李非上辈子虽然对文史比较感兴趣,但重心都放在中华历史上了,东南亚小国林立,迭代又快,他一时还真想不起这末罗游是个啥来。
末罗游……莫非是马来语?
李非不再细究,继续问道:“你是如何学会这些外语的?”
林清眼神一黯,道:“回道长,以前小的家中就是做海外生意的,家父时常亲自出海经商,小的自幼便跟他学了不少番话。”
李非见他模样,知道是想起了儿时之事,轻声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刚满十六。”
“十六就能熟识两门外语,真不简单!”李非夸了一句,接着问道:“你家……”
林清吐了口气,淡淡一笑,道:“五年前,家父与人合伙出海,组了一只大船队,哪知一去便再没回来。有人说是遇上大风浪了,也有人说船队是被海盗劫了……”
“为了组建那趟船队,家中举债太多,债主日日上门逼迫,家母不堪其扰,一病不起,三个月后也撒手而去。我那时年纪尚幼,不能主事,亲戚避之如瘟神,家产也被债主瓜分。小的流落街头,在福州城乞讨三年,总算保住一条小命,后来终于有幸被无尘道长收留。”
李非听完,心底暗叹了口气。
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多事。
从锦衣玉食的富商公子,到街头乞食的小叫花……难怪小伙能有如此心性。
李非在林清肩头轻拍了拍,岔开话题道:“不知这香料街上可有龙涎香?”
林清左右看了看,往前一指道:“前面不远有家店里就售卖龙涎香,只不知现下有没有存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