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辞轻哼一声:“陆薇上将一定是碍了谁的路。”
“的确。她看不惯那些世家贵族滥用权力凌驾在远域上,当时的元帅差点以为她要直接带着七区独立,他们害怕她会威胁到自己,于是派人趁乱解决了她。”
陆万青顿了顿,又道:“余上将的遭遇,几乎如出一辙。”
舒辞侧目:“就是你们那时候经历的内鬼事件?”
陆万青慢吞吞地点头,等舒辞走进屋,才开口:“远域是他们权力游戏的筹码,在往上爬着竞争最高位时,他们需要远域成为他们力量。若是远域乱有利可图,内应便让它乱;若是远域安宁能拉更多选票,内应便安分守己。”
这些话,只能关起门来说。
民众喊他们“金色后盾”时,陆万青只觉得羞愧。上位者行仁政,他们才会被赞颂,身不由己的时候,甚至会成为那些家族的刽子手。
就像他曾经历过的,顾议员上位后的世界。
“那个人——那位真正的舒先生和顾岚逐在一起的那一世,余上将站在了顾议员那边,最后远域八个区所有资源都落到了顾氏手里。”
舒辞正挂着陆万青的外套,闻言回头。
“所以我——呃不对,所以那个舒辞才被余星星折磨得不成人样?因为议员不需要解决余上将,所以远域没有发生内鬼事件,余星星也没有被你影响,长成了一个飞扬跋扈的疯批臭小子?”
“……可以这么说。”
“好神奇。”舒辞挂起陆万青的衣服,恍惚地走到沙发里陷进去,“以顾岚逐的基点,他的所有行为似乎都还是在既定剧情里没有变过,但事实上,整个世界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不是吗?”
陆万青深深看了他一眼,面前似乎浮现出老师当初教他时恹恹的眼神。
其实,那一世他也没有来远域。
现在他竟不知道,扇动巨变的蝴蝶究竟是舒辞,还是他自己。
“是几代换血,才有了现在十二区的今天。”
陆万青感觉自己在这个夜晚说了太多话,可他看着舒辞的那双眼睛,就忍不住想要将自己一个人挣扎的这些年藏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可是这一步,我们走了太久。”
他的声音悠远深沉,舒辞躺下后脑海里都还在回荡着陆万青有些悲戚的语气。
半夜里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掀开被子下床,摸进厨房想要喝点水,端着杯子往回走的时候,猝不及防看见在黑漆漆的客厅里做仰卧起坐的陆万青。
黑漆漆的客厅里,只有他那双绛蓝色的眼眸如此明亮。
舒辞踉跄了两下,走过去,却看见他的上衣竟然搭在沙发上。
陆万青上半身的结实肌理隐在夜色里,月光缓缓从云层里探出来,将他的肩头照得发光,看得舒辞双眼发烫。
“你怎么不睡觉啊。”舒辞抬手捂眼,指缝岔开。
“睡不着。”陆万青声音微哑,保持着起身收紧腹部的姿势。
今天说得太多,闭上眼就是自己在远域时的那些画面。梦里抓内鬼的风雪天,他隐约听到的声音愈发清楚,带着舒辞独特的尾调。
在梦里循声冲进去,却又并不是当时的凶险场景。
而是……舒辞被人绑在冰岩之间,双目朦胧,一副可怜好欺负的模样。
陆万青惊醒,缓了许久都没有从梦里那震撼的画面中走出来。
“你去过远域吗?”他抱膝,仰头问舒辞,“为什么我感觉我在远域,听见过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