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顺水飘游,没多久就看得见红岩嘴了,再转过一道弯,就是红岩村河边,就是师父爸爸的家。
前面有条渔船,那是他熟悉的渔船,那是师父爸爸的渔船,他真想去那渔船上,和师父爸爸抱着亲热,诉说这一年来的痛苦。
现在不能和师父爸爸见面,他害怕亲生爸爸找到师父爸爸扯皮,急匆匆地上岸,躲进了灌木丛中。
他穿好衣服,脸抹上淤泥,又把全身弄得脏兮兮的,像一个小叫花子,这样碰上熟人,就不一定认得出他了。
他来到街上,碰见了大叫花子和小叫花子,是兄弟俩,哥哥大叫花子和陈青云的年龄差不多,小叫花子今年八岁。
以前陈青云帮兄弟俩打过架,所以,兄弟俩特别崇拜陈青云。
大家都晓得,在同龄人中,红岩村这块坝坝是陈青云操转了的(独霸一方的意思)。
陈青云编了一个谎言,说是害怕爸爸打,逃跑出来躲几天,要兄弟俩找一个住处。
兄弟俩当然高兴了,急忙说,要得,要得,有你的住处。三人进馆子吃晚饭,当然是陈青云办招待,每人二两小面。
天快黑了,三人回家了,兄弟俩带着陈青云走进红岩村。
“呀呀呀,你们住在这里面呐?阴阳树左边的那条路,是通往鬼的地方。”
陈青云想起了几年前,他在这里迷了路,是师傅爸爸把他背出了这里。
陈青云觉得脚杆有点软了,如果遇上鬼怎么办?
兄弟俩跟他说,哪里还有这些事哦,原来闹鬼的那口井早就被填了,现在修了一栋楼房,是国民党的情报机关。阴阳树这个地方现在成了好人和坏人的岔路口,左边那条走坏人,右边那条走好人。如果是好人走了左边那条路就可能被抓起来坐牢,甚至有可能被枪毙。右边那条路通往八路军办事处,实际上是一个秘密联络点,想上前线打仗的,就是经过这里去延安。
陈青云第一次听到国民党,八路军这些名词,他也分不清谁好谁坏,只要红岩村没有鬼,他就放心了。
兄弟俩说,他们的家就在八路军办事处后面的山坡上,很小的一个茅草棚,以前是农民用来看守庄稼的。
走到阴阳树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天空传来飞机的响声。应该不是敌人的飞机吧,敌人的飞机来会拉警报的,而且晚上很少对重庆进行轰炸。
快要到山梁的时候,他们看见天上飘下很大一把雨伞,飘到山后去了。
小叫花说:“雨伞上吊着一个人,好像是一个吊颈鬼。”
快去看个究竟,三个小崽儿向后山奔去。
那雨伞快要落到地面了,不远处有一个灯光在一闪一闪,好像是一个人在那里打信号。
陈青云说:“脚步放轻一点,悄悄地走近,如果是鬼,我们就跑,如果是坏人,我们也跑。”
雨伞落到地面了,果真是一个人,不是吊颈鬼,那人穿的黑黢黢的。
还是大叫花子懂得多一点:“我想起来了,听他们说过,那不是雨伞,是降落伞,这个人可能是空降的特务。他全身穿着黑衣服,应该是一个日本忍者,忍者,功夫很高的杀手。”
陈青云问:“那他深更半夜来这干什么?”
小叫花子:“刺探情报噻,潜伏下来搞破坏噻,那个打信号的,就是来接应他。”
“小声点,小声点,被他们发现,我们命都没有了。”其实青青云很不服气,兄弟俩怎么比他还懂得多。唉,只怪天天在嘉陵江上风雨来雨里去,天下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都不晓得。
那两人走近以后交换着什么东西,随后那个黑衣忍者一闪就不见了。
不得了,那忍者绝壁上也健步如飞。
他们悄悄地靠近了那个发信号的人,看清楚了,是一个中年妇女,从头到脚穿得一身白。
那女人朝山上走去,三个小崽儿悄悄地跟在后面。
前面有一个堰塘,堰塘旁边有一个烂垮垮的土墙房,那女人进去了,点亮了煤油灯。
他们从窗户悄悄往里看。
大叫花子说,这女人他认得,是唱川戏的。
陈青云说:“算了,我们还是走吧,谨防那个忍者回来,我们会被弄死的。”
是呀,那个穿得黑黢黢的忍者,可能杀人不见血,三个小崽儿害怕惨了,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走着走着,陈青云居然睡着了,鼾声正浓。兄弟俩感到特别好笑,你这瞌睡才大吔!
当要走到他们家的时候,突然从那小草棚子里窜出一个人,一闪就不见了,好像就是那个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