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这下更有兴趣了,一挑眉梢笑道:“找朕?”
武芙蓉点头,对他说:“臣妾想让陛下,跟臣妾去个地方。”
半日过去已至傍晚,二人抵达曲江池。
许是接近宵禁,池畔没什么人,唯晚风拂面,水声潺潺,余晖映在水面,碎金一般,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武芙蓉数着岸上柳树,数到最中间的一棵,将裴钰的佩剑解了下来,把剑当铲子使,在树根下默默挖起坑。
裴钰看不懂她这行为,有些哭笑不得,问她:“皇后特地带朕来这一趟,就是想让朕看你挖坑?”
武芙蓉没理他,自顾自挖自己的,直到挖到一个包裹,才终于停下,将剑还给了裴钰。
她将包裹从坑里拎出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又动手将包裹解开,终于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传国玉玺。
裴钰本是轻松的面色,在垂眸一望后顿时凝滞,呆了片刻,道:“你怎么会……”
“上官朗告诉我的。”武芙蓉道,“我早就知道了,一直没跟你说是因为恨你,不想让你那么轻易就找到它。”
她确定了是御玺无误,便又将包裹系好,抱在怀中站起身。
不过想必是蹲太久,她这一起身,不免头晕眼花,步伐都跟着发飘。
裴钰握
住了她的胳膊,有些欲言又止,终于张口却没问御玺,而是问她:“那你现在还恨我吗?”
口吻发沉,且小心。
武芙蓉晃了晃头,将眼前黑意晃走了些,转脸看裴钰道:“人生不应该只有爱恨的,陛下。”
裴钰心中一酸,也不知这酸涩从何而起,总之不禁抱住了武芙蓉,哑声道:“蓉儿,多谢你。”
……
一夜过,天际破晓,金辉笼罩九州。
宣政殿中,百官愕然,感觉如眼前这般帝后同朝的场面,怕是千载无一。
裴钰身穿玄色龙纹朝服,头戴十二旒冕,将御玺交到武芙蓉手中,对百官道:“朕御驾亲征以后,国事全权由皇后做主,见皇后便如见朕,皇后的命令,便是朕的命令,有违者,斩立决。”
百官高呼:“臣遵旨!”
下了朝,武芙蓉去了趟天牢。
她朝服未来得及换,一身凛然华贵,神圣不可亵渎,将整个阴暗的天牢都衬得生辉明亮。
走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隔着牢栏,她看着在里面蜷缩的那道漆黑影子,轻声道:“冯先生。”
地上的人动了一动,缓缓抬起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能听到从他嗓音里,发出类似“嗬嗬”的笑声,笑了半天,他翻身行礼,头伏到最低,嘶声喊道:“罪民冯究,见过皇后娘娘。”
武芙蓉鼻头一酸,手不禁伸过牢栏就想扶起他:“冯先生你——”
哪知冯究反应异常强烈,竟是猛地后缩大喝:“别碰我!我嫌你恶心!”
在外人看来,这场面实在好笑,一个半死不活,在恶臭的牢中苟且偷生的罪犯,居然能嫌高贵的皇后娘娘恶心。
可武芙蓉确实红了眼眶,沉默了片刻,平静道:“世家已被打压,朝中正值用人之际,我和陛下,都想你出去,重新为民谋生,为朝廷效力。”
“我呸!”冯究指她大骂,“为朝廷效力?敢问是为谁的朝廷效力?太子才是天选正统,他裴二就是个小偷,强盗!他把太子的江山抢走了!你武芙蓉与他狼狈为奸,居然反过头来要我为仇人效力,枉我当初看错了你!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帮你,我就该看你被他裴二折磨成疯子,最后当上太子的垫脚石,死在行刑台上,该身首异处的人是你!”
牢吏听不下去,道:“不如属下去将他的舌头割了。”
武芙蓉:“不必,就让他骂,本宫听他还能骂出什么。”
冯究骂到喉咙沙哑咳嗽不止,瘫在牢里如只垂死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