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远目望去,巍峨的城墙下,青藤曼曼,一侧墙角似乎站着一位衣裳湿乱的女子,不时望着城楼,垂首来回走动,不甚寻常。
这个时辰,天色还未大亮,等闲日子都要卯正后才会陆续有人出来,今日怎会有个女子独一个人在墙角处,动作衣饰又这般奇怪。
锦衣驱车渐缓,一道叫唤明显让那女子身子一僵,却不见她立即转身过来,仍背对站着。湿润的长发垂在后背,似乎还滴着水。
“怎么了?”萧衍靠在马车内壁上,闭目养神间问道。
锦衣压低声音,“殿下,城楼下一侧有女子立着,样子颇显奇怪。”
黑眸缓缓睁开,眉眼间掠过一丝惑然。
天犹灰蒙,雾气尚浓,若不是他昨日视察京营,又连夜赶回准备上朝,这城门口该是空无一人才对。便是日常赶着进城来往的商贩客旅,最快也是待卯时正刻过后才有人影。
身子微倾,抬手撩起车帘,马车行近些看得更是清楚。
确实是一个奇怪的女子。
衣裳尽湿,初春颇为厚重的衣服紧皱地贴在身上,一身素白。
这样早的时辰,四周辽阔,冷风自九江江面而来,凛冽萧寒。何故会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着一身雪色湿衣在这里候着天明。
不过,这背影倒是越看越是熟悉,他是在哪里见过不成?
再行走数步,马车终是停下,锦衣面无表情又是一问,“你是何人,杵在这里做什么?”
靖宁挺直背脊,施施然转身过去,身子一滞。
是上次在平城十锦斋里遇到的那对主仆?
当初说是外地而来,原来竟是京都之人。
萧衍微征,“……是你。”
看到上呈奏疏上的字迹,本还有所犹疑,如今见她出现在京都城外,又是一身缟素,想来确实是那薛氏靖宁无疑。
只是……她上京来该是为了替其父出丧入殓一事,为何会这般模样立于城墙之下。
视线下移,目及她湿透的衣裳,不免别过眼去,随手拿起一旁的大氅扔出,“披上。”
锦衣早已垂下眼帘盯着地面的块块青砖。
靖宁也不拿乔,颔首一句“谢谢。”利落地系好锦带。
再抬头,许是紧绷的神经放松许多,面容缓和下来,静默片刻,道,“这样问或许有些冒昧,敢问公子稍后可是要往城里去?”
萧衍面上无波,“是。”
“……那可否,载我一程?”
她若一直站在城外,必然引起有心之人侧目,如今城门未开,实在太过危险。想来藏身于马车之中,那些杀手贼人应该不至于张扬狂妄到前来掀帘子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