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城中达官贵人不少,喜欢铺张的不在少数,但要说近日最为频繁的,要数周家。
来往民众要给车队让路,几个妇人便站在一起嗑着瓜子,聊起八卦。
“瞧这阵仗,去观音庙求送子观音吧,这都成婚一年多快两年了,那周少夫人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青衣小娘子半掩着嘴,眼神在同伴与马车队伍中来回转。
紫衣小娘子点头附和,“大家闺秀金贵着呢,哪像我们,三年抱俩都嫌不够。”
说着,几人捂着嘴大笑起来。
唐吉站在她们身旁等着马车队伍离开,听到这些,也只是叹了口气。不管穷人富人,各自都有烦恼吧。
赶着时间,唐吉加快脚步走到益满酒楼后门进入后厨。每天她都要来这里打杂,工钱是日付的,但这钱不属于她。
每晚领着几个铜板回到祝家,把钱交给祝夫人,屋子里外整理好,她便要离开。
这屋子没有她落脚的地方。
一开始,唐吉还能在柴房找个角落歇息,祝夫人见着觉得闹心,好似提醒着她祝家风光不再,时常恶言相向拳打脚踢,最后唐吉只好走到山脚下的破庙借宿。
唐吉年幼卖身于祝家时,祝家也是富贵人家,可是半年前家道中落,府中丫鬟仆人都遣散了,唯有唐吉一人是签了卖身契,没有赎身的钱,她跑不了。
破庙里,唐吉撩着火堆,盘算着若是义庄不请她,过年这些时日,她该到哪里借宿。
曾听祝家老管家说,风餐露宿之人,新春佳节都不该在庙里借宿,这会折观音佛祖的寿。虽不理解,但唐吉还是想着避免这事发生。
翌日,唐吉趁着闲暇时间又跑到义庄敲门。
老人家开门看到是她,一声叹息。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后,老人家又是一声叹息。
“进来吧。”老人家双手搭在后腰吩咐道:“把门关上。”
唐吉呆了两秒,反应过来后乐和地把门关上跟了过去。
老人家带着唐吉把义庄里里外外逛了遍,该注意什么,忌讳什么,一一交代清楚。
“你今晚就过来守着,做不了就给我滚蛋。”老人家板着个脸很是严肃。
但在唐吉眼里却十分慈祥。
“那今晚就打扰了。”唐吉感激地向老人家鞠了一躬,转身又向着厅内的亡人鞠了一躬。
结束酒楼的工作天已黑,把工钱交给祝夫人后,唐吉跑回破庙拿起她的小包袱,跪在内殿说道:“谢谢这段日子的照顾,要过年了,暂不打扰,过几日我还会回来了,希望各路神仙不要嫌弃。”
在义庄的第一晚很平静,对唐吉的考核算是通过了。
老人家交代好事情后,就离开义庄回家过节了。
除夕至大年初五,益满酒楼不营业,听闻是第一任掌柜定下的规矩,忙碌一年,说应陪家人守岁迎新春。
祝夫人嫌唐吉守义庄晦气,又碍于那份工钱,便吩咐她过了元宵节再回去。
落得清闲,唐吉从未想过,自己第一次感受到自由是在守义庄的时候。
她在屋内打着地铺,抬头望向桌台上的书籍,那几本书已经被翻到甚是破烂,老人家说已记不清翻阅过多少次了,如果她喜欢,可以自行拿去阅读。
可是,她不识字啊。
坐在地铺上考虑半晌,她还是站了起来,走到桌台前,双手放在书籍的两侧,却迟迟未动。
“不识字学什么人看书,扫地去吧。”自嘲一番后缩回双手,唐吉转身走到屋外,拿起扫帚把义庄里里外外扫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