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辰这天,各国使团纷纷进宫,为虞国皇帝祝寿。虞国虽非上国,可六国之间但凡皇帝寿辰、新皇登基以及皇帝驾崩,列国都会派遣使团出席国礼。即便两个月前,虞梁两国才在边境打了一场如此惨烈的仗,梁国也不会因此不来祝寿,虞国更不会因此怠慢梁国使团。就如同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一样,这是很多年的规矩,六国之间也照例不曾废掉。梁国使团是最早到的,已在虞国大都待了两个多月。前几日,燕国、南唐、蜀国和戎狄四国的使团也都陆续到了。今日,一同进宫朝贺。酉时的皇宫武英殿灯火通明,殿内早已设好上百张案几,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入,手捧膳食、果蔬、点心以及贺礼,一应布置妥当。虞国皇帝高坐龙座之上,太后与皇帝并坐一旁。皇后及众妃嫔、各国使节、一应皇亲国戚及三品以上官员们带着家眷,落座在殿内。大殿四周,鼓乐齐鸣,歌舞升平。此时,没有人会再想起灰狼山那片惨烈的战场,也没有人会说起战死的三万将士,即便那场惨烈的战斗不过才结束两个月。叶宁语是跟着段氏入的宫,不过如今大都城的人皆知叶家大姑娘与雍王的婚期定在了明年四月,因此今日叶宁语也是以准皇家儿媳的身份,出现在了这里。所以段氏和叶永德带着叶宁希和叶安舒坐在一起,叶宁语则坐在雍王一侧。雍王两旁,分别是成王和敬王。叶宁语朝四周看去。忽然,对面的第二排,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怎么来了?叶宁语的目光落在白承之身上的那一瞬,白承之似乎也察觉到了一般,四目相对,两人隔得很远,没有说话。此时,白承之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的右前方,一道目光自他进入大殿之后,便没有从他身上挪开过。叶宁语心里暗自思索,白承之应该是成王请来的。可她还是附耳问一旁的雍王,“殿下,那边两人看着面生,他们是……”雍王朝那个方向瞟了一眼,转头道。“其中一位是治疗过父皇的神医,另一位好像是四弟的朋友。”
说罢,雍王转头看向成王,似乎在求证白承之的身份。成王也没藏着掖着,将他与白承之在游历之时相识相交的经历与雍王和叶宁语说了一番。之后,兄弟两人寒暄起来,叶宁语便没有再听他们说什么。与成王说了会话,雍王又看向上首的敬王。“二哥近来可好”敬王素来不善言辞,在众皇子中存在感极低,甚至比一两年不露一次面的成王更深。他微微颔首,面带微笑。“多谢三弟挂怀,我一向都好。只是三弟近来诸事繁多,可得注意休息,不要累坏了身子。”
雍王笑容温和地与两位兄弟寒暄,远远看着,着实是一副和谐友好,兄友弟恭的局面。众人行礼落座完毕,酒过三巡。先是各国使节献上贺礼,随后,便是后宫妃嫔与诸位皇子。敬王和雍王纷纷献了礼,说了祝寿词,虞帝很是高兴。“朕的这三个儿子,虽无大才,却也从不让朕费心。”
皇帝笑着看向雍王三兄弟。“皇帝陛下谦虚了,我看几位殿下个个品貌不凡,英姿勃发,日后皆是大才。”
梁国三皇子拱手道。皇帝笑着看向三皇子的方向,“三皇子过誉了,这些日子雍王的安排殿下可还满意?”
“雍王殿下思虑甚全,安排得当,很是周到。”
皇帝越发笑意更浓,他看着其他各国使臣道,“既如此,待今日过后,由雍王主理,礼部协理,诸位在大都好好体验一番我虞国的风土人情。”
雍王和礼部尚书立即起身应下,各国使臣也纷纷躬身致谢。见皇帝又说起了国事,一旁的萱妃忍不住笑着提醒。“陛下,成王殿下还未献礼呢!”
皇帝这才反应过来,他看着看向成王。对于自己这个一走就是一年的儿子,他其实没有放太多心思在他身上。不过,总归是父子,一年不见还是会想念。再加上这次他带回了神医给自己治病,这几日皇帝又重新审视自己这个儿子,忽然觉得他们父子之间,不像他与太子或者雍王那般,时时念及君臣之情,他和这个一门心思在外的儿子之间,更多的只是单纯的父子之情。这样想来,皇帝看成王的表情便多了几分柔和,就像是一个简单的父亲等着孩子给自己准备惊喜。成王起身行礼,笑道。“多谢萱妃娘娘!父皇,儿子的礼物比不得大家的奢华贵重,只是儿子的一份小小心意,就留待最后再呈给父皇吧。”
皇后的脸色有些尴尬,她看着成王轻声嗔怪。“不懂规矩。”
皇帝摆了摆手,“无妨,既然老三如此说,朕便期待一番。对了,柳神医今日可来了?”
皇帝话音刚落,殿内一个身影悠悠站起,朝着高座之上的人行礼。“草民柳一平参见陛下。”
“我大都有这样医术卓绝的神医,甚幸。”
皇帝点头笑道。“陛下,何不让柳神医入职太医署?”
皇后笑着看向下方的柳一平。皇帝摇头道,“朕前些时日就问过了,柳神医志在四方,朕也劝不动啊。不过朕许诺,若你在虞国开馆行医,朕为你亲题匾额!”
柳一平跪地行礼,“多谢陛下!”
皇帝的目光落在柳一平旁边的年轻人身上,他探究地看着那个人,缓缓开口。“他就是曾经救了老三的人?”
成王和白承之同时起身。“草民白承之参见陛下。”
几年前,成王在外游历,偶遇盗匪,身受重伤,幸得白承之所救,又被柳一平医治。所以,白承之对于成王来说,不仅是朋友,也是恩人。“父皇,白兄不仅救过儿子的命,他还是蓝老的亲传弟子。”
“哦?”
皇帝也有些诧异,“哪个蓝老?”
“普天之下,还有谁能称为蓝老,自然是六国大儒蓝老先生。”
成王恭敬道。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白承之,眼中透着钦佩与讶异之色。皇帝哈哈大笑,又将目光挪向殿中的一个人。“魏祭酒,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你的同门师兄弟,你二人可认识?”
一旁的国子监祭酒魏桓躬身行礼。“臣已与老师已十多年未见,这位小兄弟看起来十分年轻,想必刚入师门不久,臣未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