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眉眼通挑,见王氏愁容满面,便知是因为太子要娶定国将军之女一事发愁。
她替王氏斟了盏清心败火的六安瓜片,轻声道:“娘娘莫要忧心,良娣知道太子要娶长姐为正妻,闹脾气也是难免,不过老奴看殿下对良娣也并非全无情意,如此,老奴这里倒是有个主意,撮合一下两人,若是良娣与殿下重修于好……”
一个温柔似水同床共枕伴了许久,一个情意无多又心存旧结,百炼钢化做绕指柔,太子究竟是个男人,再冷心冷情不近女色,又哪有不爱温柔乡的道理呢。
“哦?说来听听。”王氏顿时精神一振,来了兴趣。
孙嬷嬷附耳过去。
却说圣旨一下,靖安侯夫人回靖安侯府之后,陈氏又跑来二房在太夫人和她面前使劲儿地炫耀自己的女儿当上了太子妃,话里话外讽刺沈虞不中用,堂堂正室被下堂,靖安侯夫人这何能忍?
她可以说自己的闺女,但别人说,不成,那是要撕烂她的嘴的!她可是连太夫人的面子都不会给,更何况是陈氏和沈婼一个小丫头片子?
两厢争执起来陈氏自然是处于下风,沈婼急匆匆地赶过来扶起倒在地上被气得哇哇大哭的母亲,咬牙瞪着靖安侯夫人,气得浑身不住地哆嗦。
打她肯定是打不过的,靖安侯夫人不要脸,她还要!
沈婼半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来,恨恨道:“老泼妇,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靖安侯夫人看着沈婼那仓皇而逃的背影,心中痛快不已,身旁的嬷嬷却略有些担忧,“夫人,咱们这样,只怕大姐儿不会善罢甘休。虞姐儿日后毕竟还要在大姐儿手底下讨生活,前些日子还惹得太子殿下大怒,若是大姐儿一怒之下去太子那里说了什么……这可怎生是好?”
“不会吧?”
靖安侯夫人出了心底的气,正是畅快的时候,听嬷嬷这么一说,心中顿时又不痛快了,沉着脸道:“那个死丫头,如果当初她肯听我的一句,太子会被沈婼抢走?说到底,还是她自己不争气!今日我好心好意去劝她,她还不肯领情,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孽障!”
“不是奴婢多嘴啊,夫人,大姐儿到底是太子的青梅竹马,当年两人没成,太子心里记挂着也是难免的,这也不能总怨咱们姑娘……当初姑娘要嫁给太子,您和侯爷不也是不同意嘛,咱们眼皮子不能那么浅,现如今姑娘能做上太子良娣,日后入宫,再生下一儿半女什么的,起码也得封个妃不是?”
“你说的倒是有道理,只是屈居在那庶子一家之下,我这心里怎么想都不舒服。”
靖安侯夫人抚着自己的心口咬牙切齿。
她怎么能甘心啊,她的女儿眼看就要当太子妃了,竟被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给抢走了!
想想她就来气!
“都说法觉寺的签灵验,上次诫仁法师还邀请夫人去吃茶,不如夫人改日为姑娘去拜一拜,再求道签,看看佛祖是怎么说的?”嬷嬷建议道。
靖安侯夫人一向信佛,闻言当即应了下来,“好,你赶紧去准备准备。”
禁足解除后,沈虞便每日在自己的宫室中足不出户。
倒不是她不想出去,出去难免会听到一些不好听的,她也不想偶遇李循,两人现如今没什么可说的,既然人都要走了,能少见一面还是少见一面的好。
阿槿时常会出去替她打听消息,据说如今赵王余孽已经被歼灭的差不多了,仁兴帝和李循定了要沈绍领兵攻打渡善教,沈绍如今身子已好了大半,就等着女儿沈婼和太子大婚后便则吉日出征。
想当年沈绍只是沈家一庶子,谁能想到今日他不仅是威风凛凛的定国将军,女儿更压过了太孙妃沈虞的风头成了准太子妃?同样身为沈崇的儿子,嫡出的靖安侯沈继却文不成武不就,即便李循特意给他疏通了官场关系,叫他去了补了闲职,沈继依然每天懒散度日,毫无危机感。
每日最关心的莫过于拾翠楼哪个新来的姐儿最漂亮,这个月何时休沐、俸禄何时能发……
而颍州李衡那厢,却忽又断了音信。
前不久高纶将颍州的知州府拆了改造成了一座名为含章宫的宫室,还特意召集了众教徒请李衡过去观摩。
众人一听静愍太子的嫡长子李衡来了,纷纷伸长脖子兴奋地蹲在含章宫门前等着少主李衡过来。
直等了数个时辰,才远远地看见一青衣款款、飘逸若仙的青年前簇后拥、卤薄庄重地坐着御辇,浩浩荡荡自大街上走过。
当年巫蛊之乱,李衡在逃亡途中落下病根,其后身体一直病弱,高纶为了李衡能够静养身子便将其秘密安置在了一处幽静之所,故而李衡极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但今日一见,众人方知何为惊鸿一瞥。
有当年静愍太子的旧部认出李衡,发现青年依旧是幼时那温文尔雅的模样,当场哭得肝肠寸断。
这无异于坐实了李衡未死的流言。
多年前静愍太子推行仁政,虽与明熙帝相悖,却在大周上下深得民心,是以静愍太子虽已过世了这么多年,但不少的百姓依旧都记挂着他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