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虞做了好些的梦。
各式各样,光怪陆离,全都是她令她痛苦而不愉快的经历。
母亲的叱骂,父亲的视而不见与冷漠,祖父过世,和大哥分别,东宫大婚之夜赵王世子那支差点要了她性命的箭矢……
画面一转,突然赵王世子的脸又变成了袖娘。
那张美艳而狰狞的脸上淬着十分的恶毒,拿着一根尖细的银针朝她走过来,“你若是乖乖听话,我又怎么舍得用针扎你?”
沈虞惊慌失措,不停地往后退,后背抵到墙上,终于逃无可逃,袖娘手中的细针一瞬间却又变成了一把匕首,她将匕首狠狠的捅进沈虞的胸口,“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
“不要杀我,不要,不要,不要!!”
沈虞崩溃的从梦中惊醒,她刚掀开眼,竟看见沈逸坐在一旁温柔而心疼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和怀抱曾是她最贪恋的港湾和归宿。
沈虞顿时再也忍不住,一头扎进他的怀抱里,委屈地大哭,“逸哥哥,他们都欺负我!他们都欺负我!”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哥哥”那双大手轻轻地抚在她瘦弱的背脊上,从上往下,温柔地安抚呵护,他的声音带了一点嘶哑和失而复得的珍重,语气轻柔而和缓的落在她的耳边,仿佛稍一用力怀中的人儿便会转瞬即逝。
沈虞的情绪才缓和了一些,声音转为低低的啜泣,身子却还在不停地哆嗦。
她深埋在沈逸的怀中,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松柏苦涩,手紧紧地抱着他结实的腰身不撒手,哭得含糊不清:“哥哥,不要再离开我了,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我好怕,我真的好害怕。”
那个曾经带给她狼狈而仓皇的生命光亮的男人,那个她倾心爱慕了许多年的男人,是她黑暗中唯一能握住的救命稻草,她紧紧地抱住他,只要她不想松手,他就永远不会离开她,在他离开后的这三年里,她以为自己可以装得很坚强,可每一次的伤心难过、痛彻心扉,脑海中浮现出来都是他那张清风朗月般俊逸而温和的脸。
她真的做不到他说的那样,她只想和小时候那样赖在他的怀中,难过了就哭哭鼻子,听他鼓励自己,安慰自己,哄她开心,看她撒娇卖痴亦甘之如饴……
沈虞那一声声“哥哥”,李循只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他靠近她的脸,情不自禁地唤她。
“虞儿……”
而后,李循便感觉到怀中的人儿身子猛地一颤。
她松开环着他腰身的手,慢慢抬起头,瞪大那双水光盈盈的杏眸看着他,眸中的爱意、恋慕、悲伤、委屈,一瞬间如潮水般迅速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失望与失落。
独独没有惊喜与感激。
李循不知怎的,心头一沉。
但还是柔声问:“可是身上还难受,适才大夫给你扎针,弄疼你了?”
沈虞低下头去看,手腕上确实还扎着几根针,她又四下望去,屋里也并无他人。
“适才见你醒了,他们便退下了。”李循解释。
刚刚她有些失态,大夫不好偷听病人的私事,就借口离开了。
沈虞便垂下长长的睫毛。
她长发未梳披在身后,乌发雪肤,看起来像是易碎的瓷娃娃,安静美好却又转瞬即逝,好似抓不住般的美丽。
李循望了她片刻,缓缓地伸出手,想去抚摸她的脸。
可就在他的指尖将要触到的那一刻,她却突然偏开了自己的脸。
“太子殿下。”
声音冷淡且没有丝毫的感情起伏。
李循眸中不禁闪过一分受伤与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