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虞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别多想,庐江郡王是孤的长兄,长兄如父,他于孤有知遇之恩,沈阁老救他,自然就是于孤有恩,便是不提,孤也会想法子提沈家遮掩。”
说的倒是义正言辞,说完还指了指一边的位置,“你现在该放心了罢,去那边坐着,自己的身子都还没好利索就来给旁人求情。”
明明仿佛是在关心她,但这种命令的口吻就是令人很不爽快。
沈虞深呼了一口气,罢了,反正也习惯了,她告诫自己要忍,现在是她有求于人。
“多谢太子殿下。”她生硬地道了声谢,回到榻几上坐下。
毕竟做了一年多的夫妻,李循再迟钝还是能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
但他又琢磨着自己刚才似乎也没说错话……李循吃了盏茶,不时若无其事地瞟沈虞几眼,等她的表示。
但沈虞闷头吃着菜,压根就不抬头看他一眼。
李循面上毫无波动,心里头却跟万千只蚂蚁在啃噬心口一般,最终还是忍不住先问出口,克制着提醒道:“你还没回答适才孤的问题。”
“什么问题?”
李循:“……”
李循只好又重复了一遍,“离开抚州之后你准备去哪里。”
“哦,”沈虞淡淡道:“不知道,走到哪儿就算哪儿吧。”
她才不会告诉李循她要去哪儿呢,不然什么时候这厮心中不痛快了又想来找她的麻烦,她连跑都没地方跑去。
李循故意道:“怎么,不敢说,怕孤拦着不让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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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是。”
沈虞话说出口,就觉着这句解释似乎有些欲盖弥彰了,便随口敷衍道:“兴许会去北方,我想看看北地的雪国,听说是极美的。”
长安已经多年不曾落过一场像样的雪,瑞雪兆丰年,天不降雪,收成自然也是减半,否则李循和仁兴帝不会这般急着推行新政。
“不行,”李循断然道:“你身子素来弱,北地过冷,你身子受不住,应当寻一处温暖宜人之地。南地这些年战乱,即便战争结束,局势依旧未分明,江南道你就别回来了,就在淮南、河北两地寻处地方,好好养身子才是要紧的。”
“啪”的清脆一声,象牙著被沈虞放在了案几上。
沈虞忍了又忍,“太子殿下,民女忽觉身子不适,殿下可否先行回去?”
李循说道:“可孤还有话没说完,怎么,这就是沈姑娘求人的态度?”
沈虞着实是忍不住,柳眉倒竖瞪他道:“太子殿下若不想帮忙或没法帮忙,那就算了,大不了民女去求谢大人或者祖父从前的同僚!”
“你敢去找谢淮安!”李循最听不得沈虞提谢淮安,当即也愠怒,这分明是看不起他的意思!
“你……你究竟想怎样啊?”
沈虞被他气得胸口疼,眼泪直在眼圈儿中打转。
她从榻几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伸手抓起身旁的一只靠背就往李循身上扔过去,愤愤道:“你闭嘴!你不许再这样和我说话了!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太子殿下为何要这般管我!”
靠背很不客气地砸在他的脸上,李循捂着脸狼狈地往后一个趔趄。
“不是,孤不是那个意思……”
她含泪的模样动人而可怜,李循最见不得她哭,心头简直要生生化作一滩水。
然而心中又十分的懊恼。
他又因为嘴硬办错了事情,明明是想帮她的,并且非常非常愿意不求一丝的回报,可怎么就是低不下自己高贵的头颅!
他像只做错了事情被主人训斥后不知所措的大狗,僵硬杵在原地道歉:“对不起……你,你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