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过去,叶风行没几日就撒手去了。
叶琼华一人主持完丧礼,人消瘦了一大圈儿,表现的却很得体坚强,始终沉着冷静的接待宾客。
参加过丧礼的人真是对她刮目相看,原以为一个女子,再怎么能干也不过是内宅里翻腾两下,却没想到她一个十八岁的女娃娃,面对着如此的困境,没有哭哭啼啼,还能这样撑起一个大家子。
那张本就不大的脸瞬间小的跟巴掌大了,素白的丧衣更是将她裹的柔风弱柳,偏偏却神色凌然,一股子的清冷坚强。
人弱柳扶风,做的却是男人都有些困难的事,这对比强烈到让人怜惜又不由得真心敬佩起来。
那些叶风行的知己好友们瞧见她这幅模样,顿时怜惜的不像话,连连亲切和蔼的劝慰她不要哀伤过度,让叶家被人钻了空子。
叶琼华面对善意,一律浅笑着真诚谢过。面对些狼贼之辈,便是冷眼冷面,半个字都不多说的让人一律轰出去。
丧礼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倒是也有些不知出了几服外的什么远房亲戚想来捞点儿好处,叶琼华却还来不及说上些什么,就被那些受过叶风行恩德的人唾弃的骂的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跑了。
其实在江南,谁不知道叶老爷是个孤儿?
叶风行年幼的时候,父母俱亡了,那时候他不过才十一二的年纪。当时有传言说他是丧门星,克父克母,没一个人肯收留他,连口饭一件衣裳都不舍得给。更把他父母留下的那点子财产给吞了去,只留给他间屋子。
叶风行就守着这件屋子,一点一点自力更生养活自己。后来跟着一个老花农学了点手艺,然后在林父办花宴招短工的时候去了林府,再之后,得了林小姐赠的十两银子赚了钱,娶了林小姐。
他穷的没饭吃,大冬天只有一件单衣过活的时候,没有什么亲戚给他一碗粥喝。
他赚了钱,却不知道这些‘亲戚’打哪儿冒出来的,厚着脸皮的黏上叶府,欺负林琬琪性子温和,蹭吃蹭喝还连偷带拿的。后来被知晓了的叶风行告上了衙门,挨了棍子,打那之后这些人就知道,叶风行是仁善,但是也是不好惹的。
叶风行活着的时候不敢来,见他死了,只剩下叶琼华一介女子撑着门面,顿时像是闻着了腥味儿的野猫似的缠了过来。
啧啧,人真是不能贪心,更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在人家丧礼上闹,要钱,要好处,不是逼着人家打你出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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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着丧礼,商行的事务叶琼华也丝毫不落,让那些本还有点儿看轻她是个女子的掌柜们顿时改观了。心说,真不愧是叶风行和林琬琪的女儿,不仅继承成了林琬琪的风骨,更继承了叶风行的手段和经商本事。不说她的本事,单凭这个毅力,假以时日,叶家商行恐怕会更进一层楼。
其实他们不知道,面对了所有背叛和苦难之后,再软弱的女子,都能翻身做女王。
这日,叶琼华正埋首在书房里算着最新送来的上个月的账本,她必须要抓着时间把帐算清,否则有了什么差错,拖上一日想要追朔也会麻烦多一分的。
忽然,书房外有小厮禀报说,锦姨娘和二小姐跟方妈在花厅那里吵起来了。
闻言,叶琼华的眉头就皱起来了,冷淡的眼里闪过几丝厌烦。
方妈全名是方毓秀,是她娘亲林琬琪的陪嫁侍女,从小侍奉她娘亲,她出世之后又全心全意照料她,对她是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的,是她如今最为信赖之人的其中一个。
如今她管理着商行偌大的产业,对于内务繁琐细事则有些不耐,便委任方妈全权管理了,方妈除了最初上手的时候有些慌忙,因为见多了林琬琪处事手段,又有后来被她手把手的指导和做靠山,便很快上了轨道,管起内务来逐渐得心应手起来。
如今听说锦姨娘和方妈杠上,叶琼华着实有些不耐,她闭着眼睛猜都能猜到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
不过,锦姨娘到底是叶父的妾室,还有叶芙蓉在,方妈对上她们怕是有些麻烦,少不得也要受些屈辱。
想到方妈对她的照顾疼爱,叶琼华睁开眼,淡淡地说:“走,去一趟花厅。”
果不其然,不出叶琼华的料想,还没进花厅的们,就听见锦姨娘那个扭捏造作的声音在刻薄喊:“简直是反了天了,你一个下人也敢这样管主子的事!你就是这样跟姐姐学的规矩吗?!”
那叶芙蓉装腔作势的去劝锦姨娘,可那话里话外却是说让锦姨娘别被那起子小人给气到了,明显指桑骂槐的说方妈。
“锦姨娘要怪奴婢奴婢也无可奈何,可是夫人的规矩是堂堂正正的,请锦姨娘慎言!”方妈僵硬的语气极度隐忍,显然是已经气到不行了。
那锦姨娘还要说什么,叶琼华却是不知何时在争吵中进来花厅了,锦姨娘见她进来,不慌反喜,得意的看了一眼方妈,仿佛在说,你看,让你跟我作对,你马上就要遭殃了!
叶琼华自然知道锦姨娘的自信是打哪儿来的,以前她是顺风顺水惯了,不过现如今,吃瘪是必然的。
厅里的下人都低低的垂着脑袋缩着身子,唯恐被硝烟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