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慕云直接问出来,陈大娘有些尴尬。
“这个啊……”
她倒也没怀疑别人为什么会问这个,一来这个事太显眼,所有到村子里的人都会看到,呆过一会儿就会问,二来对面两个外乡人的年纪,一看就是年轻孩子,正是慕少艾的时候,自然会问姑娘。
她有些讪讪:“咱们这穷乡僻壤的,谁人不命苦,可不跟你们城里人一样,到了年龄,想讨就能讨到媳妇的……”
夜无垢状似不解:“大娘这意思是……”
陈大娘叹了口气:“唉,说出来也不怕丢人,这村里人都穷,钱攒一辈子不容易,都用来买媳妇了,这新妇过来,心里头别着劲,不肯服软,可不就得管一管……”
朝慕云心道果然。
说起来是管,其实是关吧。
来前他就知道,这个村子很可能不同寻常,现下果然,这大想就是一个……靠买外来女人生养的愚昧山村。
其实在这个时代,买人并不算犯法,有专门经官府批准成立的牙行,做的就是买卖下人的生意,持证经营,良籍卖方本人必签押,卖出自愿,本就是奴籍的,自主性小了很多,但并不犯法。
可有人就是喜欢钻空子,看到了隐在暗处的巨大利益,去做这门生意,走这个险。
“都说穷生奸计,富长良心……也是没法。”
陈大娘扶着桌子,苦笑:“别看我这样,其实年轻时,也是买过来给人当婆娘的,就是命不好,男人死了,生的两个儿子也在之前上山采石时出了意外,就剩我一个老婆子,有些话别人不敢说,我说了倒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知道的也不多。”
朝慕云:“你不知道……女人们被关在哪里?”
陈大娘摇了摇头:“我没有儿女,在这里算是没牵挂了,他们信不过,但到底是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人,他们不好意思把我往外赶,你们要是没什么事,还是快点离开的好,要是有事……”她顿了顿,“出了这门往外走,大概遇不到什么好脸,不过若是累了渴了,可回我这边,多的帮不到你们,歇一下还是可以的。”
陈大娘并没有说出太多有价值的线索,朝慕云和夜无垢可以理解,或许她知道一些,但不敢全部说完,因她还要在村子里生活,会担心自己出事,但也很有可能,她的确知道不太多,她已经被移出村子权力中心,核心秘密不可能被告知商量。
至于买人做媳妇这种事,村里人架势,好像并不怕被知道,知道又如何,买人又不犯法,天高皇帝远的,谁愿意管这山旮旯里的事?
朝慕云想起失踪小姑娘章初晴的父亲章夏清,问陈大娘:“最近村里可有来生人?”
“生人?”陈大娘愣了一下,“你们不就是……”
夜无垢笑了:“我们说的是一个男人,得有四十来岁了,高个子,长脸,瘦的跟竹竿似的,脑子有点不好使,疯疯癫癫的,我们之所以迷了路,就是因为在找他,他欠了我们银子,到现在还没还呢。”
“哦……”
陈大娘想起:“好像还真有这么个人,长什么样子不知道,别人都说他可邋遢了,身上衣服都臭出味儿了也不掉,这两个月总是来村子,说什么要找他女儿,被赶出去了,我知道的有三回,他也被赶了三回,这人好像是有点疯,只怕还会再来……”
朝慕云和夜无垢又和陈大娘说了会儿话,告辞离开,去往村子更中心的地方。
整个村子气质都十分相似,就算到了中心,地段最好的位置,也是低矮的房子,破损严重的门窗,以及黑乎乎有些脏的墙面。
越往里走,村子越安静,静到没有任何人声,连鸟都不愿意过,静到让人毛骨悚然,只偶尔,会在转方向时,听到一些浅浅的铃铛声。
不知是挂在哪里的铃铛,仿佛非常遥远,声音也不是寻常铜铃的清脆,而是有些闷,有些沉,像被糊上了什么东西,听不真切。
“外乡人滚开!莫要往前一步!”
二人行到一个院子前,被一个拿着拐杖的恶婆婆驱赶,这人腿有些瘸,脾气非常暴躁,眼神超凶,仿佛他们再敢往前一步,就会同他们拼命。
夜无垢拉着朝慕云,退后了两步。
朝慕云看到了他摇头的动作,也知道现在不宜和别人计较,惹出冲突更是无益。
想要说话,别人不跟你交流,想要了解情况,别人都防着你,远远的就隔开,连门都不让进,怎么办?
“若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