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闻一舟终于哭够了,蔺逾岸不动声色地放开他,在两人之间留出一个安全的距离。闻一舟顿了顿,眼泪虽然停住,但明显还在发懵。蔺逾岸已经单手撑地,准备站起。
闻一舟茫然地仰着头,眼珠无意识追着他的动作,看他面无表情地直起身,抻了抻衣摆的皱褶,骤然明白了过来。
闻一舟也猛地试图站起,不出所料因为小腿发麻而朝前扑去,连带着将蔺逾岸也推倒在地上。蔺逾岸尚未来得及说出“小心”,却见对方两手死死攥着他袖子,肩膀因为用力而微微内扣,一副慷慨赴死的英勇神情,一边迅速地栖身靠近。
蔺逾岸绷了一夜的脸终于出现一丝裂缝,眼瞅着对方凑到自己眼前。他不可置信地瞪着闻一舟逐渐放大的脸,忘了躲闪,也忘记做出任何反应。
闻一舟鼻尖就快要贴上他的,却忽然偏开些许,冰凉的嘴唇轻轻贴了他脸颊一下。
蔺逾岸震惊地侧过脸,嘴唇不小心划过闻一舟的,他惊了一跳,连声道:“对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他结结巴巴的解释很快被再次打断——闻一舟这次没有避开,而是揪住他连帽衫的系带用力一拽,然后对准嘴巴狠狠亲了下去。
说是“亲”或许不太准确,这力道更像是“撞”,两人的牙齿隔着嘴唇重重磕在一起。蔺逾岸彻底呆住了,他完全无法消化这短短几秒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醉的原来是我吗?我绝对是在做梦吧?
下一刻,更加荒谬的事情发生了。他看见闻一舟紧皱着眉,一副下定决心的发狠表情,手掌搭上他裆部,胡乱地摁了两下,然后一把掀起他衣服的下摆,粗暴地扒他牛仔裤。
蔺逾岸迅速抓住他,一手便将他双手手指捏在了一起,惊疑不定地问:“你干什么?”
闻一舟抬眼瞪他,眼角泛着红,表情却凶巴巴的,带着些许胁迫的意味:“你觉得呢?”
蔺逾岸不明白,也没有余裕去想明白,他没底气地投降道:“不要闹了,你别整我……”
“别假了,你不是一直都想这么做的吗?”闻一舟声音提高了些,“你以前没想着我自慰过?”
“什!”蔺逾岸脸腾地红了,半张着嘴发出无意义的音节:“啊,不,我……”
“不是吗?装什么,”闻一舟恶狠狠地拽他皮带头,“你不会还偷听过我和何谦做爱吧。”
蔺逾岸窘迫不已,急忙大声否认,说出的话却颠三倒四:“我没有!我不是故意……我没有!闻一舟,你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闻一舟挑起眉毛,眼中雾气朦胧,显得醉醺醺的,意有所指道:“我知道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蔺逾岸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目前的状况是,闻一舟不知因为什么理由,似乎打算给点甜头,和自己亲近,而自己如果拒绝这千载难逢的馅饼,那才是疯了。
可是,为什么?蔺逾岸晕晕乎乎地想——为什么呀?
我知道了,他点点头——一定是在骗他上当,看他出丑的窘态,再好好嘲笑挖苦他一番。
闻一舟已经放弃和他的皮带作斗争,而是朝后跪了一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蔺逾岸目不转睛地看着,做好准备随时被一巴掌抽醒,可这份惩罚却迟迟没来,闻一舟已经脱掉了外套,又扬手脱掉了毛衣。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却一根手指头都摸不到的人,此时此刻就在自己面前,眼角带着红痕,眼底泛着水波,每一根头发丝都带着随性的慵懒,每一分带着酒气的喘息都粘稠灼人。不论是这种纤细的脆弱,还是放纵的诱惑,都是完全陌生的闻一舟。他从没见过,更无法抗拒。
他那么单薄,只需一只胳膊就能拥进怀里,他离得那么近,只要一伸手就能据为己有。
即使只是一夜,就算只有片刻。
他醉了,蔺逾岸想,他肯定是醉了。但我也醉了,这是此刻能发生的最坏的事,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我们明天都会非常后悔。
他也许是认错人了,也许只是太孤独了,自己只是一个不合格的替身,一个工具人,一个恰好出现在这里的倒霉鬼。
那又如何呢,他又想,自己总归已经为暗恋的死亡进行过完整的哀悼,就算是回光返照的假象,就算是时机糟糕的春梦,也总归不会比两人如今的关系更差。
他有点伤心,更多的却是兴奋。
太好了,于是他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错到底吧,别留一丝情面,别留一点回头路,别留一星半点挽救的机会。
闻一舟衣服下的身子非常瘦,好像骨架下就是内脏了。他膝盖头满是淤青,腰间也乌了一块,瘦骨嶙峋又可怜巴巴的,根本称不上一具性感的身体。可对于蔺逾岸而言,这就是最诱人的景色——他根本不需要闻一舟再多做什么,就已经觉得比过去所有疯狂的幻想加起来都要刺激一百倍。他魔怔般地伸出手掌,贴在闻一舟冰凉的皮肤上,看见他汗毛竖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闻一舟没有躲,他的心跳真实地从手心传来,和蔺逾岸的脉搏达到共振。
地板很硬,沙发旁的空间很逼仄,手边也没什么其他能帮上忙的东西。但蔺逾岸已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即使闻一舟立刻反抗他、咒骂他、踢打他,他也不可能停下来了。
可闻一舟没有,他从头到尾一直咬牙沉默着。即使紧张到几乎有些害怕,却仍然克制着自己的颤抖和推拒,几乎是顺从地接受了一切。
直到高潮来临的那一瞬间,闻一舟面对面紧紧抱着他肩膀,手指抠进他皮肉里,脸埋在他颈侧,终于难捱地啜泣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伤心还是快感,亦或二者皆有。
蔺逾岸隐约听见他一边流泪,一边低声抱怨:“一个二个,都这样……”
他动了动脖子,汗湿的脸颊蹭着闻一舟头发,试图听清他在说什么。
“全都……擅自做决定。说走就走,这不变成一样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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